“中!”王建军摸出细刻刀,在木头架子顶端刻了个小酒壶,壶嘴歪着,像刚被人碰过,旁边还刻了个酒杯,里面盛着“酒”——其实是抹了点酱油,看着黄黄的。
刻到晌午,剃头棚的模样渐渐清楚了:木头架子支着歪歪扭扭的白布幡,幡子上“剃头”俩字刻得东倒西歪;棚子底下摆着张旧木椅,椅腿用铁丝绑着,座垫上刻了个破洞,露出里面的棉絮;老张师傅的石雕正给赵大爷的石雕剃头,赵大爷仰着头,嘴角咧着,像在笑;旁边的长凳上,刻了个翘着二郎腿的小伙子,手里把玩着个铜板,等着剃头。
“得刻只苍蝇,”王建军突然停手,“老张师傅说夏天棚子里苍蝇多,总落在客人头上,他挥着刀子赶苍蝇,客人吓得直缩脖子,逗得大伙直乐。”
他往赵大爷石雕的头顶刻了只小苍蝇,翅膀张着,像刚落上去。赵大爷看着直乐:“就这德性!有回苍蝇落我鼻子上,老张师傅一挥手,刀子差点刮着我,现在想起来还后怕。”
王婶端着刚烙的糖饼进来,往石桌上一放:“快垫垫肚子,这饼甜,配着剃头棚的热闹劲吃,越吃越香。”她指着木椅石雕,“得刻个小孩,躲在椅子后面偷看,当年丫丫她爹总带她来,她就爱躲在后面学老张师傅挥刀子,被她爹敲过好几回屁股。”
王建军往椅子后刻了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手里攥着根小木棍,正学着挥刀的样,后脑勺还刻了个红印子,像刚被敲过。“这下全齐了,”他拍了拍手上的灰,“连小孩的调皮劲都刻进去了。”
下午,来花房的人围着剃头棚石雕唠得热闹。有个大叔指着长凳说:“我当年就总坐这凳上,听老张师傅讲古,他说年轻时给县长剃过头,县长夸他刀子快,赏了块大洋,他揣着大洋跑了半条街,给闺女买了块花布。”
有个老太太摸着白布幡石雕,眼圈有点红:“我家那口子,一辈子就认老张师傅的刀子,走的前一天还念叨‘该剃头了’,现在看着这棚子,像他还坐在那儿等着似的。”
王建军蹲在旁边听着,往石雕的墙角刻了双旧布鞋,鞋码挺大,像老太太老伴的。“这样,他就一直坐在这儿了。”
老太太看着布鞋石雕,突然笑了:“他那脚臭,老张师傅总嫌他,剃完头非让他在棚子外站会儿再走,现在想想,都是热乎气。”
太阳落山时,剃头棚石雕总算刻完了。白布幡在风里“哗啦啦”响,老张师傅的刀子还在赵大爷头上悬着,小酒壶的影子投在地上,像真有酒香飘出来。赵大爷坐在石雕旁,掏出旱烟袋点着,烟圈绕着幡子转,像在跟老张师傅聊天。
“该刻点头发茬,”王建军突然说,“棚子底下得刻层碎头发,黑的白的都有,像刚剃完头没扫,老张师傅说‘这才是人气,扫干净了倒冷清’。”
他往石雕地面撒了点碎石粉,黑的掺点白的,真像头发茬。晓梅举着相机拍下来,镜头里,头发茬、酒壶影、幡子的飘带缠在一块儿,暖乎乎的。
王建军收拾刻刀时,发现白布幡石雕的角落挂着片枯叶,像被风吹来的。他没摘,就那么让它挂着——老手艺嘛,总得沾点现在的风,才不算真的老了。
“明天刻啥?”晓梅抱着相机问。
王建军望着天边的晚霞,摸出块新青石:“刻个修鞋摊吧,马扎子上坐着个老鞋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