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被逗得直乐,烟袋锅敲得铁箱子“当当”响:“那小子现在还总来,说‘老杨你这摊儿比4S店靠谱’,我就说‘我这扳手可比他们的电脑实在’。”
刻到晌午,修车摊的模样渐渐出来了:打气筒歪着,底座垫着块石头;倒着的“二八大杠”车座歪向一边,链条耷拉着;老杨的石雕蹲在地上,撬棍插在车胎里,黑油点子溅得满身都是;小宝捡螺丝帽的石雕手背黑乎乎的,大姑娘的红布条在车把上飘得正欢。
“得刻只狗,”王建军突然停手,“老杨的大黄总蹲在摊子旁,谁来修车就摇尾巴,有回叼走了个螺丝帽,被老杨一扳手扔过去,吓得钻到车底下,半天不敢出来。”他往车底石雕刻了只黄狗,尾巴夹着,只露个脑袋,眼睛还盯着那堆螺丝帽。
老杨看着直乐:“那狗现在还这样,见了我就躲,见了来修车的就亲,比我还会做生意。”
王婶端着刚熬的小米粥过来,往石桌上一放:“快趁热喝,就着这机油味,越喝越香。”她指着摊子后的老槐树,“得刻个马扎,老杨修累了就坐这儿抽烟,树荫把他罩着,像搭了个凉棚,张老师总说‘这地儿比办公室舒坦’。”
王建军往老槐树石雕下刻了个马扎,上面刻着个屁股印,旁边还刻了个烟蒂,是老杨刚扔的。“这下连歇脚的地儿都刻出来了。”
下午,来花房的人围着修车摊唠得热闹。有个大叔拍着“二八大杠”石雕说:“这车跟我当年骑的一模一样!老杨给我补过八回胎,每回都多拧两圈螺丝,说‘紧点,能多跑二里地’。”
有个老太太摸着打气筒石雕叹口气:“我家老头子当年就总在这儿修车,修完了还跟老杨喝两盅,现在他走了,我每次路过巷口,总觉得他还蹲在那儿,跟老杨唠得正欢。”
王建军蹲在旁边听着,往马扎旁刻了个酒盅,里面还剩点“酒”——用酱油抹的,像刚喝剩下的。“这样,大爷就能总在这儿喝酒了。”
老太太看着酒盅石雕,突然笑了,眼角的泪掉在石头上:“他当年总说‘老杨的酒烈,喝着得劲’,现在石头上的酒,准也烈得很。”
太阳落山时,老杨往打气筒里塞了块布,说“防进灰”。王建军往打气筒石雕里刻了块破布,露出个角,像刚塞进去的。
晓梅举着相机拍最后一张照片,夕阳把石雕染成金红色,车胎的影子投在地上,像个大圆圈,把所有念想都圈在里面。
“明天刻啥?”林凡帮着收拾刻刀问。
王建军望着天边的晚霞,手里的刻刀敲了敲青石:“刻个卖菜的摊子吧,竹筐里摆着带泥的萝卜、沾着露水的青菜,卖菜的大婶总爱搭点香菜,说‘添点味,日子才鲜’,街坊们蹲在那儿挑,讨价还价的声能传到街那头。”
王建军刻菜摊那天,天刚蒙蒙亮就揣着个空篮子往早市跑。刘大婶的菜摊早支起来了,竹筐歪歪扭扭摆了一地,带泥的萝卜沾着露水,绿油油的青菜上还挂着蛛网,最上头那捆香菜,根须上的土湿乎乎的,看着就新鲜。
“大婶,您这竹筐得刻道裂。”他蹲在筐子旁瞅,手指抠着筐沿的破口,“昨儿张大爷买萝卜,筐子一晃,滚出来仨,您追着捡,差点崴了脚,嘴里还骂‘这破筐子,跟我作对’。”
刘大婶正往青菜上洒水,水珠子“滴答滴答”掉在水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