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头被逗得直乐,剪刀敲得竹筐“当当”响:“那猫现在还爱偷纸,我就故意留张废纸在那儿,看它叼着跑,比看戏还逗——说真的,这猫通人性,知道我扎的纸人有魂。”他指着摊子旁的颜料碗,“得刻个粗瓷碗,里面装着红颜料,是用朱砂调的,您说‘点上这红,纸人就有了精气神’,有回您给纸人点眼睛,手抖了下,点成了对斜眼,自己笑了半天。”
“中!”王建军往摊子旁刻了个粗瓷碗,红颜料从碗里溢出来点,在石头上凝成个小血珠,旁边的纸人石雕眼睛果然斜着,嘴角却咧着,像在偷笑,“这纸人得刻顶歪帽子,是您故意给戴的,说‘歪点才像咱老百姓,太周正了反倒假’。”
刻到晌午,扎纸人摊的模样渐渐出来了:彩纸堆得像座小山,红的绿的黄的搅在一块儿;老刘头的石雕满脸浆糊,正给纸马糊尾巴;三丫捡碎纸的石雕辫子上沾着红纸屑,老太太抱着旧纸人的手刻得有点抖;歪眼纸人戴着歪帽子,旁边的老猫石雕嘴里叼着绿纸片,正往墙头跳。
“得刻串铜钱,”王建军突然停手,“您总把铜钱串在纸人手上,说‘这是给那边送的盘缠’,有回串钱时掉了枚,滚到石缝里,您蹲那儿抠了半天,说‘一分钱也是心意,不能少’。”他往纸人石雕的手上刻了串铜钱,石缝里还露着枚,像刚掉的。
王婶端着刚熬的南瓜粥过来,往石桌上一放:“快趁热喝,就着这纸香,越喝越舒坦。”她指着摊后的老梨树,“得刻个小马扎,您扎累了就坐这儿抽烟,烟圈绕着纸人转,像在跟它们说话,有回您坐着睡着了,纸人倒了俩,您醒了还骂‘这群小崽子,趁我睡觉造反’。”
王建军往老梨树石雕下刻了个小马扎,上面刻着个屁股印,旁边还刻了个烟蒂,烟丝撒了一地,倒了的纸人石雕胳膊折了,像刚打架输了。“这下连纸人的脾气都刻出来了。”
下午,来花房的人围着扎纸人摊唠得热闹。有个大叔摸着纸马石雕叹口气:“我爹当年就爱扎这个,说‘纸马能载着念想跑’,现在他走了,看见这石头马,就像看见他蹲在那儿扎马的样。”
有个姑娘捏着红纸石雕笑:“我小时候总偷您的彩纸折纸船,您不但不骂,还教我怎么折,说‘女孩子就得玩点鲜亮的’,现在我给我闺女折纸船,她笑得跟我当年一个样。”
王建军蹲在旁边听着,往彩纸堆里刻了只纸船,上面坐着个小纸人,像在漂洋过海,“这样,念想就能漂到想去的地方了。”
太阳落山时,老刘头往纸人手上系了根红绳,说“这样就不会迷路了”。王建军往歪眼纸人石雕的手上刻了根红绳,绳头飘着,像在风里招手。
晓梅举着相机拍最后一张照片,夕阳把石雕染成金红色,彩纸的影子投在地上,像铺开的花毯。
“明天刻啥?”林凡帮着收拾刻刀问。
王建军望着天边的晚霞,手里的刻刀敲了敲青石:“刻个染布的摊子吧,大缸里泡着蓝靛,白布在里面一捞,就成了靛蓝色,晾在竹竿上被风吹得鼓鼓的,像面面小旗子,染布的老周叔总说‘布得染透了才耐穿,日子也得经点色才够味’。”
王建军刻染布摊那天,天刚亮就扛着块白布去了河边。老周叔的染布摊支在老槐树下,几口大缸并排躺着,缸里的靛蓝水泛着幽幽的光,像装了半缸夜空,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