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真像,连他嘴角那颗痣都画出来了。
他想起自己年轻时给林姑娘画过像,画得歪歪扭扭,她却宝贝得不行,一直夹在她的日记本里。
后来日记本不知道被她收在哪了,他找了半辈子也没找到。
“谢谢啊。”
老陈头把画小心地折好,放进上衣口袋里。
月亮慢慢爬上来了,银盘似的,把河水照得像铺了层碎银子。
阿福从少年腿上跳下来,跑到河边喝水,影子落在水里,和月亮的影子搅在一起。
“这猫跟你挺亲。”
老陈头说。
“嗯,它好像认识我似的,第一天见就往我怀里钻。”
少年说着,摸了摸阿福的背。
老陈头笑了,“有些缘分就是这样,说不清楚。”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林姑娘时,也觉得好像在哪见过,后来才知道,是在梦里。
梦里有个穿红裙子的姑娘,站在桃花树下笑,笑得跟林姑娘一模一样。
他一直没敢告诉她这个梦,怕她笑话。
月亮升到头顶时,少年收拾好画夹准备回家,阿福抢先跳进车筐,还不忘把那颗小齿轮叼给老陈头。
“明天还来吗?”
老陈头问。
“来,”
少年跨上自行车,“明天想画您修表的样子。”
车铃又响了三声,叮铃铃,叮铃铃,在安静的夜里传得很远。
老陈头站在桥上,看着少年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手里捏着那颗小齿轮,冰凉的,像块凝固的月光。
河面上的白鹅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把头埋在翅膀里,一动不动。
槐花瓣还在往下掉,落在他的头上、肩膀上,像谁在轻轻拍他的背。
他忽然想起林姑娘临终前说的话,她说:“老陈,等槐花开满整条街,我就回来看看你。”
那时候他以为是胡话,现在才明白,原来她一直都在,在槐花香里,在豆腐脑的热气里,在少年的笑脸上,在阿福的呼噜声里。
他慢慢往家走,脚步比来时轻快了些。
口袋里的画被风吹得轻轻响,像有人在跟他说话。
路过修表铺时,他看见门口的石墩上放着一串葡萄,是他刚才忘在那儿的。
他笑了笑,拿起葡萄,往嘴里放了一颗,酸溜溜的,甜津津的,和很多年前,林姑娘喂他的那颗一模一样。
月光把他的影子和修表铺的影子又叠在了一起,这次,像是有人在他身边,轻轻挽住了他的胳膊。
巷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槐花落的声音,沙沙,沙沙,像一唱了千年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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