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导点离这儿三站地,全是卖菜卖水果的,吵吵嚷嚷的,我一个修鞋的挤在中间,像个异类。
再说那些老主顾,大多是腿脚不太方便的老人,让他们走三站地找我修鞋,我良心上过不去。
张婶把第一锅刚炸好的油条给我留了两根,说老王别愁,天无绝人之路,她男人前两年跟人合伙开饭店,赔得底朝天,现在不也照样蹬三轮送货嘛。
我咬着油条,没滋没味的,平时觉得香得很,那天却像嚼着棉花。
正吃着,四楼的赵奶奶拎着双布鞋下来了,鞋帮开了线,她说老王你给缝缝,我孙子明天要穿,学校搞活动,非得穿这双老布鞋,说舒服。
我接过鞋,看着上面绣的小老虎,针脚有点松了,我说奶奶你放心,保证结实。
赵奶奶坐在我旁边的小马扎上,说她听张婶说了,问我是不是真要走,我说还不知道呢,她说这巷子要是没了你这修鞋摊,就像少了点啥,以前她跟老伴处对象,老伴的鞋坏了,就是在我这儿修的,修完了还跟她说,这修鞋的师傅手艺好,人也实诚。
我手里的针线顿了一下,眼眶有点热,赶紧低下头干活,假装被线呛了眼睛。
第三天那个年轻人又来了,这次带了两个人,穿着制服,看着挺严肃。
年轻人说老王你怎么还在这儿,不是跟你说了三天之内必须挪吗?我说小伙子,我这摊子挪不了,一来我这些老主顾离不开,二来我这手艺也只适合在这儿,你让我去疏导点,那边人来人往的,谁有空坐下来等我修双鞋啊。
他说这是规定,谁也不能例外,说着就让那两个人动手搬我的架子。
我急了,站起来拦着,说你们不能搬,这架子上的工具跟了我快三十年,哪样不是有感情的?那两个人停下手,看了看年轻人,年轻人说老王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到时候把你东西收了,对你对我都不好。
我说我不是要跟你们对着干,我就是想求个情,让我在这儿多待几天,等我找到合适的地方,或者跟老主顾们说清楚了,我自己走。
这时候围过来几个人,都是街坊,张婶也过来了,说小同志你通融通融,老王是个好人,从来没跟谁红过脸,他这摊子也不碍事,就占了巴掌大的地方。
年轻人皱着眉,说这不是我能说了算的,上面有规定。
正僵持着,社区的李主任路过,他认识我,以前他爸的鞋也是我修的。
李主任问清了情况,说小伙子,老王这情况特殊,他这修鞋摊也算是咱们社区的一个便民点,要不这样,让他往后挪挪,别挡着路就行,我跟上面汇报一下,看能不能通融。
年轻人犹豫了一下,说行吧,但只能暂时这样,要是上面不同意,到时候还得搬。
我赶紧说谢谢李主任,谢谢小伙子,说着就把架子往墙边挪了挪,本来就没占多少地方,挪完之后离墙更近了,人走路更方便了。
这事就算暂时过去了,但我心里还是不踏实,总觉得像悬着块石头。
那天收摊晚,天快黑的时候,巷子里的灯亮了,昏黄的,照着地上的影子拉得老长。
我正在收拾东西,一个年轻人走过来,穿着花衬衫,头染得黄黄的,手里拿着双运动鞋,鞋底磨偏了。
他把鞋往我摊子上一放,说老板,给我修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