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国蹲在自家小卖部的门槛上,吧嗒吧嗒抽着烟,烟蒂在脚边堆了一小撮。
眼前的柏油路被正午的太阳晒得软,偶尔有辆电动车驶过,留下两道浅浅的辙印,很快又被热浪抚平。
小卖部的卷闸门拉了一半,挡住了直射的阳光,却挡不住屋里的闷热,货架上的方便面和矿泉水瓶上都蒙了层薄灰——这铺子开了十五年,从最初的门庭若市到如今的门可罗雀,就像他这五十岁的年纪,不上不下,透着股没劲儿的颓唐。
手机在裤兜里震了震,是女儿王婷婷来的视频请求。
他赶紧掐了烟,用袖子擦了擦嘴角,接通时尽量挤出点笑:“婷婷,咋这会儿打电话?不上课啊?”
屏幕里的姑娘扎着高马尾,背景是大学图书馆的书架,“爸,我跟你说个事,我们系有个去德国交流的名额,我申请上了,就是……学费得先交三万块押金。”
王建国脸上的笑僵了一下,手指不自觉地抠着门槛上的木纹:“三万?这么多……”
婷婷的眼神暗了暗:“我知道家里困难,不行我就跟老师说放弃吧,反正还有其他同学想去。”
“别别别!”
他急了,“不就是三万块吗?爸给你凑!
你好好准备,别操心钱的事。”
挂了视频,他靠在门框上,胸口闷得慌。
小卖部一个月也就挣两千来块,除去房租和生活费,根本没结余,这三万块去哪凑?
他想起了老伙计李大海。
李大海早年跟人去南方倒腾建材,后来在县城开了家装修公司,生意做得红火。
下午他揣着两瓶二锅头去了李大海的公司,刚进门就被前台拦住了:“请问您找哪位?有预约吗?”
他挠了挠头:“我找李大海,我们是老邻居,小时候一起长大的。”
前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没好气地说:“李总在开会,您等会儿吧。”
他在会客区坐了一个多小时,屁股都坐麻了,才看见李大海穿着西装革履走出来,头梳得锃亮。
“建国?你怎么来了?”
李大海愣了一下,语气里带着点疏离。
王建国赶紧站起来,把手里的酒递过去:“大海,有点事想求你帮忙。”
李大海接过酒放在桌上,示意他坐下,又让秘书倒了杯茶:“啥事?你说。”
他搓了搓手,把女儿要去德国交流,需要三万块押金的事说了一遍,最后红着脸补充:“我知道你现在忙,要是不方便就算了,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李大海沉吟了一会儿,说:“建国,不是我不帮你,你也知道,现在装修行业不好做,材料涨价,工人工资也涨,我这儿资金周转也紧。
再说,你那小卖部挣不了几个钱,这三万块你啥时候能还上?”
这话像针一样扎在王建国心上,他脸涨得通红,站起来说:“是我唐突了,打扰你了。”
转身就走,没敢回头。
出了装修公司的门,他沿着马路漫无目的地走,阳光晃得他睁不开眼。
路过以前上班的国营纺织厂,大门早就锈迹斑斑,墙上的“抓生产、促效益”
的标语褪色得只剩模糊的影子。
他在这里当了二十年的机修工,从二十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