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满守着巷尾那家旧书店的时候,总喜欢在傍晚把木门留道缝。
秋风吹进来的时候,会带着巷口老槐树的叶子,打着旋儿落在积了薄灰的书架上,有时候还会裹着隔壁张阿婆煮桂花糖的甜香。
书店是爷爷传下来的,原木色的书架从地面顶到天花板,最上面一层摆着爷爷生前收集的瓷瓶,瓶身上裂着细细的纹,像老人手上的褶皱。
小满每天开门第一件事,就是用软布把那些瓷瓶擦一遍,擦到指尖能触到纹路的凹凸,才会搬个小马扎坐在柜台后面,翻开当天要读的旧书。
这天傍晚,天阴得厉害,星星早早就躲进了云里,连风都带着点凉。
小满正整理一堆刚收来的旧杂志,指尖突然触到个硬邦邦的东西——是本1987年的《读者文摘》,封面都卷了边,里面夹着个牛皮纸信封,封面上用蓝黑钢笔写着“致林晚秋”
,字迹很清秀,却有点抖,像是写信的人手在颤。
信封没封口,小满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抽出了里面的信纸,纸是泛黄的方格纸,墨水洇开了点,字里行间都透着急。
“晚秋,我明天就要去南方了,厂里的调令下来了,没敢提前跟你说,怕你哭。
你总说想看看南方的木棉花,等我站稳了脚跟,就寄照片给你,还带你去看。
巷口的老槐树该落叶子了,你别再去捡了,地上滑。
还有,你胃不好,别总吃凉馒头,让你妈给你煮点粥。
我走了,你要好好的,等我回来。
——陈冬生”
小满捏着信纸,指尖有点潮。
她知道林晚秋,是巷子里的老住户,住在最里头那栋青砖房里,去年冬天还来书店买过一本《唐诗宋词选》,头都白了,说话声音很轻。
至于陈冬生,小满没听过这个名字,想来是当年搬走了。
她把信纸塞回信封,夹回那本《读者文摘》里,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着,总想着这封信怎么没寄出去,林晚秋到底有没有收到陈冬生的消息。
第二天早上,天放晴了,太阳把巷口的老槐树照得亮。
小满刚把书店门打开,张阿婆就端着个白瓷碗走了进来,碗里是刚蒸好的绿豆糕,冒着热气。
“小满啊,刚蒸好的,你尝尝,还是按你爷爷以前喜欢的方子做的,少放了点糖。”
张阿婆把碗放在柜台上,眼睛扫到那本《读者文摘》,“哟,这书我以前也有一本,后来搬家的时候弄丢了,里面还夹着我家老头子给我写的纸条呢。”
小满心里一动,问:“阿婆,您知道林晚秋奶奶吗?就是住在巷尾青砖房的那位。”
张阿婆点点头,叹了口气:“知道啊,可怜的姑娘。
当年跟一个叫陈冬生的小伙子好,那小伙子是厂里的技术员,长得精神,对晚秋也好。
后来小伙子调去南方,说是去几年就回来,结果走了没半年,就听说在工地上出了事,没了。
晚秋知道了之后,病了好几个月,后来就一直一个人过,也没结婚。”
小满心里“咯噔”
一下,手里的绿豆糕都不香了。
原来陈冬生没回来,还不在了。
那这封信,林晚秋到底没收到。
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