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早上七点十分被手机闹钟吵醒的,不是那种尖锐的铃声,是我前几天特意换的,楼下早点铺老板吆喝“豆浆油条热乎嘞”
的录音,之前觉得好玩,现在听着却有点烦——昨晚改报表改到快一点,眼睛里像塞了两把沙子,一睁就疼。
我摸出手机按掉闹钟,屏幕亮起来,跳出一条天气预报,说今天有暴雨,风力五级,下面还附了句“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
,是系统自动带的俗语,我扫了眼没当回事,翻个身想再眯五分钟,结果刚闭上眼,就听见客厅里传来爷爷的咳嗽声,一声接一声,带着点闷响,像是喉咙里卡了东西。
我心里一紧,立马爬起来,套上t恤就往客厅跑。
爷爷坐在沙上,背挺得很直,手里拿着个紫砂壶,正慢慢往杯子里倒茶,看见我出来,抬了抬眼皮,笑了笑:“醒啦?我还以为你得再睡会儿,昨晚灯亮到挺晚。”
我走过去摸了摸他的手背,不烫,才松了口气:“您刚才咳嗽那么厉害,没事吧?要不要吃点药?”
爷爷摆摆手,把倒好的茶推到我面前,茶是温的,刚好能入口:“老毛病了,换季就容易这样,不碍事。
你快洗漱去,我给你买了豆浆油条,在厨房温着呢,再不吃该凉了。”
我点点头,往厨房走,路过阳台的时候,看见爷爷种的那几盆月季花,叶子上还挂着露水,粉的白的花骨朵儿鼓鼓的,像是马上要炸开。
这几盆花是爷爷去年春天搬来和我一起住的时候带的,之前在老家的院子里种了好多年,搬来的时候他特意用旧报纸包了根,说怕伤着根须,到现在每天早上都要去浇浇水,松松土,比照顾我还上心。
洗漱完出来,我坐在餐桌前吃油条,豆浆是甜的,我从小就爱喝甜豆浆,爷爷总说甜的喝多了不好,但每次还是会给我买甜的。
我咬了一口油条,脆生生的,油香特别足,是楼下张记的,他家的油条炸得外酥里嫩,每天早上都排老长的队。
爷爷坐在对面看着我吃,手里拿着个放大镜,在看一张旧照片,照片是黑白的,上面是年轻时候的爷爷,穿着军装,站在一棵大树下,笑得特别灿烂。
我问他:“爷爷,您又看这张照片呢?”
爷爷把照片递过来,我接过来仔细看,照片的边角都磨破了,还有点泛黄,爷爷年轻的时候长得真精神,眼睛亮闪闪的,一点都不像现在这样,眼角的皱纹堆得能夹死蚊子。
“那时候啊,我才二十岁,刚去部队没多久,那天是休息日,和战友去山上玩,拍了这张照片。”
爷爷的声音有点飘,像是在回忆很远的事情,“后来遇到洪水,我们连队去救灾,连续三天三夜没合眼,好多战友都累倒了,我也差点被洪水冲走,是班长拉了我一把。
那时候觉得天好像要塌了,到处都是水,哭喊声,想着这下完了,可你猜怎么着?第四天早上,雨就停了,太阳出来了,水也慢慢退了。”
我嚼着油条,没说话,爷爷以前也跟我说过这些事,但每次说的时候,我都觉得像在听故事,离我特别远。
吃完早饭,我拿起包准备上班,爷爷跟在我后面,手里拿着把伞,是把黑色的大伞,柄都磨得亮了:“今天有暴雨,把伞带上,别淋着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