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的时候,我就被厨房的动静弄醒了。
不是吵,是那种很轻的响动——妈妈在揭锅盖,铁锅盖碰着锅沿,“咔嗒”
一声,像颗小石子掉进水里,在这大清早的安静里,特别清楚。
我翻了个身,摸过手机看时间,五点半,比闹钟还早了半小时。
其实不用闹钟也能醒,跑运输这几年,生物钟比什么都准,到点就睁眼,跟田里的老黄牛似的,到时候就知道该起身干活了。
我磨磨蹭蹭坐起来,脚刚沾到地板,就觉得有点酸。
不是那种剧烈的疼,是沉在骨头缝里的酸,像前一天扛了百八十斤的东西,歇了一晚上也没缓过来。
我低头看了看脚,帆布鞋鞋底都快磨平了,边缘卷着边,像个没睡醒的人耷拉着耳朵。
这双鞋还是去年冬天买的,那会儿刚入冬,妈妈说我之前那双鞋底硬,跑起路来硌脚,拉着我去镇上的鞋店挑了这双。
她说“软和,你开车踩油门刹车也舒服”
,我当时还嫌她唠叨,现在想想,还真是,这鞋底软是软,就是不禁磨,才大半年,就快见底了。
走到厨房的时候,妈妈正把包子往保温盒里装。
蒸笼里冒着白汽,把她的头都熏得有点湿,贴在额头上。
她见我进来,没回头,只说“洗把脸,豆浆刚盛出来,晾了会儿,不烫嘴了”
。
我嗯了一声,走到水池边,拧开水龙头,冷水扑在脸上,一下子就清醒了。
镜子里的我,眼睛下面有点黑,是昨晚卸完货回来太晚,没睡够。
其实也不算太晚,十点多就睡了,但跑运输这活儿,不是说睡够八小时就管用的,有时候盯着路看一天,眼睛累,心里也累,躺下了脑子还在想“明天会不会堵车”
“货能不能按时到”
,翻来覆去半天才能睡着。
吃早饭的时候,妈妈坐在我对面,看着我吃包子,时不时问一句“今天跑市区,还是郊区?”
“王老板那边的货,没说要提前送吧?”
我嘴里塞着包子,含糊地应着,说“还是市区,王老板昨天打电话,说今天下午三点前到就行,不用太急”
。
妈妈点点头,又说“那你路上慢点,别开太快,最近天热,容易犯困,不行就停在服务区歇会儿,别硬撑”
。
我知道她是担心,以前有次我为了赶时间,开了快四个小时没停,结果在高上打了个盹,差点蹭到护栏,回来跟她说了,她念叨了我好几天,从那以后,每次我出门,她都要叮嘱好几遍“别硬撑”
。
吃完早饭,我把保温盒放进车里,又回头看了看门口的妈妈。
她站在台阶上,手里还拿着我刚才擦脸的毛巾,见我看她,挥了挥手,说“走吧,路上小心”
。
我也挥挥手,动车子。
车子是三年前买的二手货车,有点旧,动的时候会“突突”
响两声,但还好,没出过什么大毛病。
我开着车出了村,天已经亮了,路边的庄稼地绿油油的,风吹过,叶子晃来晃去,像在跟我打招呼。
以前我不喜欢这条路,觉得又偏又远,现在跑得多了,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