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人类了。
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是林月瞳。
她的头已经不像年轻时那样乌黑,而是染上了一层与天空相似的灰黄,但那双眼睛里的温柔,却从未被岁月和风沙磨蚀。
她手里端着两个金属杯,杯子里盛着淡褐色的液体——那是用回收水反复过滤、再混合了植物萃取物的饮品,味道苦涩,却是如今最珍贵的东西。
“喝点吧,”
她把一杯递给叶云天,另一杯递给叶可北,“孩子们都在下面等着,明远叔叔也来了。”
叶云天接过杯子,抿了一口,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留下一丝微弱的凉意。
他看向林月瞳:“明远也知道了?”
“嗯。”
林月瞳点头,目光落在了望塔下方的广场上。
叶可东、叶可南、叶可西三个孩子正围坐在一张石桌旁,吕明远也在那里。
这位与叶云天同卵双生的弟弟,自六岁分离、四十岁相认后,便成了他们这一脉永生者中最沉默的守望者,也是当年与他一起定下“不干预历史”
约定的人。
此刻,吕明远花白的头在风中微微颤动,他低头看着地面,手指在干裂的石桌上轻轻敲击着,那节奏与一万年前他们在实验室里调试仪器时一模一样,像是在计算着什么,又像是在哀悼着什么。
那是一个持续了一万年的约定。
在永生因子投入使用之初,他和吕明远作为最早的受益者,在相认后不久,曾在父母的灵位前郑重起誓:永不利用永生的时间和未来的知识去干预历史进程。
他们要做沉默的观察者,见证文明的自然生长与更迭,因为他们深知,强行扭转历史的轨迹,可能会带来更不可预测的灾难。
为此,他们甚至主动远离了人类社会的核心,只在边缘默默注视着——注视着人类如何用智慧创造奇迹,也注视着人类如何用贪婪一点点摧毁自己的家园。
可现在,“不干预”
本身,似乎正在变成最大的灾难。
叶云天走下了望塔,金属台阶在他脚下出轻微的嗡鸣。
广场上的风小了些,但依然带着沙粒,打在能量屏障上,出沙沙的声响,像某种持续不断的倒计时。
“父亲。”
看到叶云天下来,叶可东站起身。
作为长子,他总是习惯性地挺直脊背,即使在谈论末日时,也带着一种理科生特有的冷静,“我们和明远叔叔讨论过了。”
叶可南推了推鼻梁上的虚拟眼镜——那是用最后一点稀有金属材料制作的,能实时显示全球各地的水资源数据。
镜片上跳动的绿色光点已经稀疏得像冬夜的寒星。
“模拟结果显示,没有任何自然或人为的手段能逆转这个过程了。
现有的技术储备,最多只能让绿洲多撑三年,但代价是彻底耗尽深层地下水,连最后的微生物都活不下去。”
叶可西一向最安静,此刻却低声说:“昨天,我去了边缘区。
有个孩子问我,‘水是什么味道的?’他从出生起,就只喝过我们配出来的营养液。”
这句话像一根细针,刺破了所有人努力维持的平静。
林月瞳的眼圈微微泛红,她转过头,看向远处那片被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