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继咸道:“季通兄,本来我也不信,不过我湖广巡按御史黄澍,在随州处居然真的见到了去往金陵城,行色匆匆的闯贼使者,从他们那里拓印了圣旨的原貌,你看看吧!”
袁继咸接过左良玉微微颤抖的手中图纸,展开映照着烛光,仔细的看了起来。
片刻后,袁继咸目光震惊的抬起头来,盯着左良玉,沉默不语。
“季通兄,如何?李闯贼寇手中的圣旨是否是真的?”左良玉回望着他反问道。
“是真的!玉玺样式不会有假!”袁继咸将图纸递回给左良玉,沉声说道。
“现在季通兄知道了吧!”左良玉接过图纸,将其放入怀中,目光炯炯的盯着袁继咸开口道:“李闯手中,能出现这么一封圣旨,据咱们对咱们那位陛下的了解,吾皇宁愿死,也不可能下达这么一封圣旨的,这一定是有奸人在我大明朝堂内把持朝政,蒙蔽圣听,排除异己,致使天下崩坏至此。我辈身为臣子,岂能坐视?此番东去,只为面圣除奸,廓清朝堂,以安社稷。”
“安社稷?”袁继咸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痛心疾首的颤音说道:“昆山兄!如今湖广之地,大西贼寇据于川蜀之地,于长江上游,对荆襄重镇虎视眈眈,若湖广失守,则大西贼寇沿江顺流而下,兵锋将直指我大明应天府!”
“如今天下危亡系于一线,你若是对朝廷有何不满,可以直接发奏疏于陛下御案前,去弹劾某人,或者向御史言官告发,我大明自有律法所在,况且都察院也有监察百官之责,就算有权臣操控朝野,他也不可能做到一手遮天的程度!”
“而现在,昆山兄,你就为了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于此非常之时,举大军内向,此举与国贼何异?这长江千里江防,因你一动而门户大开,你若一退,则大西军必出蜀地而控荆襄,一旦酿成大错,若金陵有何闪失,你便是我华夏的千古罪人!”
他上前一步,几乎是指着左良玉的鼻子,高声怒骂道:“你口口声声为国除奸,然兵锋所向,乃是我大明如今的国都!一旦途中起了交锋,我大明士卒自相残杀,玉石俱焚,岂是臣子所为?届时局势失控,谁又能节制你那数十万骄兵悍将?这‘清君侧’,与造反作乱,仅一线之隔,又有何分别?!”
左良玉的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袁继咸的话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内心最深的隐忧,他自欺欺人般的想着能骗过所有人,没想到刚出湖广,就让江西总督袁继咸挑明了他此次出兵造反行为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