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淡淡水痕,像是泪痕渗出,墨迹在水汽中缓缓浮现。
老秤爷凑上去,声音发颤:“薯三斤,换药饼二,付寒光米半升......这是王二柱初七晌午在村头换的!“他猛地转头看向陈默,“小陈,你初七给王二柱记的账是不是这个?“
陈默眼眶泛红,用力点头:“是!
我记完他就揣怀里了,说要拿给娃他娘看......“
“有人抄了压痕,改了日期,还敢用陈默的名!“林英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扫过人群里的知青,每一个字都带着霜气,在空气中留下锐利的余响。
“林队长。“一道清亮的男声从后排传来。
周文澜戴着金丝眼镜挤进来,蓝布衫的袖口绣着朵极小的校徽,布料摩擦时发出轻柔的“簌簌”声。
“你用邪术蒸纸,岂非又是迷信?“他推了推眼镜,嘴角挂着笑,镜片反着晨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小豆芽。“林英突然喊了声。
扎羊角辫的小丫头从人群里钻出来,怀里还抱着半块炭笔,炭粉蹭在手心,黑乎乎的。
林英展开张揉皱的纸,上面是株三叉叶的草,根须盘得像蛇。“你画这断肠草时,见谁采的?“
小豆芽咬着下唇,炭笔在地上快速划拉:西坡松林,穿蓝衫,袖绣校徽。
笔尖与冻土摩擦,发出“嚓嚓”的轻响。
周文澜的手突然顿在眼镜腿上。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袖口,脸色“刷“地白了,冷汗顺着鬓角滑下,滴在衣领上,洇开一小团深色的渍。
人群里不知谁喊了句:“周知青的袖子!“几十双眼睛“唰“地扫过去,那枚藏在袖口的校徽在晨光里格外刺眼,像一枚钉进谎言的铁钉。
“我......我是帮队里采草药!“周文澜的声音拔高,带着一丝颤抖,“这能说明什么?“
林英没接话。
她弯腰抄起地上的陶罐,“咔“地摔在青石板上。
碎陶四溅,深褐色的药膏溅得到处都是,混着碎陶片的腥气钻进鼻腔——是酒糟的酸腐味,还有一丝苦涩的草腥。
她掬起一捧药膏,仰头吞了下去,黏腻的膏体滑过喉咙,留下一条灼热的痕迹。
“林英!“陈默扑过来要拉她,却见她已经闭紧眼,喉间起伏剧烈。
体内那汪千年寒潭突然翻涌,清凉的水顺着血脉漫开,像无数细针在胃里游走,把毒液一寸寸缠住、冻结。
她能清晰感觉到,那团灼人的毒正顺着食道往上涌。
“哇!“
一口黑血喷在地上,落地时竟微微蠕动,旋即僵死,像一条被冻毙的小虫,在雪地上凝成墨绿色的残形。
人群瞬间静得能听见雪粒子落地的“簌簌”声,像是天地屏住了呼吸。
“断肠草遇酒糟,化'蛇涎毒',三日内死。“林英擦了擦嘴角,目光像把刀扎进周文澜眼底,“若这都毒不死我,那栽赃的人......“她顿了顿,“该怕了。“
周文澜的金丝眼镜滑到鼻尖,额角的汗顺着下巴滴在蓝布衫上,洇开团深色的渍,像一朵溃烂的花。
周文澜被两个民兵架走时还在嘶喊,说要告到县革委会。
人群慢慢散去,陈默蹲在地上,捡起一块沾着药膏的陶片,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