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日头暖了些,两人雇了辆马车往漕运堤坝去。
离着半里地,就见几个穿着青布衫的工匠正围着堤坝嘀咕,脸色都不大好看。
陆锦棠让马车停在远处,牵着杨明汐慢慢走过去,就听见有人叹道:“这才半年,夯土就松成这样,若是汛期来了,岂不是要溃堤?”
杨明汐脚步一顿,弯腰捡起脚边一块脱落的夯土,指尖捻了捻——土粒松散,竟没掺多少糯米汁和石灰,这哪是能抗汛的料子?
“阿棠你看。”她把土递过去,声音压得低,“正经修堤坝的夯土,该是紧实得能敲出声响,这个……像是应付了事。”
陆锦棠接过土,指腹搓了搓,脸色沉了下来。他抬头望向堤坝内侧的木桩,走过去轻轻踢了踢——竟能感觉到木桩微微晃动,凑近一看,桩身上还留着几个细小的虫洞,像是被人故意用浸了水的木头替换过。
“不对劲。”陆锦棠转头对杨明汐道,“去年修这堤坝时,我来过一趟,当时用的都是百年的松木,还刷了三遍桐油防蛀。现在这木桩……”
话没说完,就见方才在码头的那个疤脸船夫,竟混在工匠里,正偷偷往堤坝下的暗渠里塞什么东西。
杨明汐立刻会意,故意提高声音道:“阿棠,你看这堤坝上的刻字,还是去年竣工时题的呢,倒是苍劲。”她一边说,一边用帕子轻轻擦着堤坝上的石碑,眼角却盯着那船夫——只见他手一顿,慌忙把手里的东西往怀里藏,转身就要走。
陆锦棠快步上前,正好拦住他的去路,语气平静却带着威压:“这位兄台,方才看你在暗渠边忙活,是在检查渠水吗?”
疤脸船夫脸色一白,眼神躲闪:“我、我就是路过,看这堤坝好看,多瞧了两眼。”
“路过?”陆锦棠目光落在他怀里鼓起来的布包上,“那你怀里装的是什么?若是堤坝的修补材料,不如拿出来,让咱们也瞧瞧苏州漕运的工匠,是怎么维护堤坝的。”
疤脸船夫额头冒出冷汗,往后退了两步,就要往外冲。
杨明汐早有准备,悄悄伸脚勾了勾他脚边的石子——那船夫脚下一绊,怀里的布包掉在地上,滚出几包黑色的粉末,还有一张画着堤坝暗渠分布图的纸。
“这是……硝石?”杨明汐认出那粉末,心头一紧,“你想炸了暗渠?”
疤脸船夫见事情败露,爬起来就要跑,却被闻讯赶来的漕运巡检拦住——原来陆锦棠早上在码头察觉不对时,就悄悄让人给当地漕运司递了消息,只等他们露出马脚。
看着疤脸船夫被押走,杨明汐才松了口气,转头看向陆锦棠:“还好你早有准备,不然这暗渠若是被炸了,汛期一到,下游的百姓可就遭殃了。”
陆锦棠握住她的手,指尖带着暖意:“是你先发现夯土不对,又帮我稳住他,不然哪能这么顺利。”
他望着远处平静的漕水,心里却清楚——唐二老爷的余党还没清干净,这趟远游,怕是不会像预想中那样安稳。
苏州城的“回春堂”藏在巷尾,黑底金字的招牌被雨水浸得有些发暗,门帘一掀,就飘出股混合着当归与薄荷的药香。
陆锦棠牵着杨明汐走进来时,柜台后坐着的老掌柜正低头碾药,铜碾槽转得“咯吱”响,抬眼看见两人,眼神先亮了亮,随即又暗下去,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