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怯。
车厢里挤满了人,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
贺家人好不容易找到座位,把大包小包的行李塞进行李架。
火车开动时,贺秀英突然捂住嘴,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咋了嘛?哭啥?”
常有林小声问道。
“我想起秀莲了……”
贺秀英的声音哽咽着,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说道:
“那个贺凤英真的是不当人,别看她名字里就和我差了一个,真是坏的流脓,当初居然惦记着把秀莲骗去双水村,什么狗东西啊?要不是妹夫陪着她去了,秀莲一个人坐火车,心里得多害怕啊……”
听着大女儿的话,贺耀宗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田野,沉默不语。
但他攥着土布包的手,却又紧了几分,可以看出心里的不平静。
旅途比想象中更难熬,大人倒是还好些,但是对于孩子来说却是太遭罪了。
常瑞晕车吐了好几次,贺秀英忙着照顾着儿子,自己也难受的脸色白。
常有林试着和邻座搭话,却因为浓重的晋西口音闹了不少笑话。
只有贺耀宗始终端坐着,偶尔抿一口自带的水,仿佛一尊沉默的雕像。
夜里,车厢里渐渐安静了下来。
贺凤英靠着丈夫的肩膀打盹,常瑞蜷缩在座位上睡着了。
贺耀宗却毫无睡意,借着车上昏暗的灯光,他又掏出了那张酿醋方子,默默的看着。
“老哥,这是啥宝贝啊?”
邻座一个干部模样的人好奇的问道。
贺耀宗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中的方子递了过去,然后说道:
“吃饭的手艺。”
那人接过去看了看,惊讶的挑了挑眉毛,开口道:
“这是……老陈醋的方子?您这醋在靖西很有名吧?”
听到那位略带夸赞的话语,贺耀宗脸上露出笑容,难得的多说了几句:
“祖上传下来的,贺家湾的醋,在我们柳河镇也是有名号的。”
“难怪了!
现在政策放宽了,您老这手艺今后可就是金疙瘩呀!”
那人肃然起敬道。
陌生人的这句话像是一道光,突然照亮了贺耀宗心中的迷雾。
他想起女婿电报里说的“个体经济”
,一直紧绷的脸上终于自内心的露出了些许笑意……
第三天的清晨,火车终于抵达黄原站。
贺家人拖着疲惫的身躯,随着人流挤出车厢。
站台上,贺秀莲一眼就看见了亲,激动得又跳又招手:
“爹!
姐!
姐夫!
这边!”
叶晨快步走到跟前,接过岳父手中的行李,笑着打量着一家人,然后说道:
“爸,路上辛苦了吧?常瑞都长这么高了!”
贺秀英看着妹妹红润的脸庞,再看看妹夫体贴的模样,一路上的疲惫顿时烟消云散。
她拉着贺秀莲的手,眼眶微红的说道:
“秀莲啊,你真是……你真是遇上了好人家了……”
贺孝忠此时的注意力却是在站台上人来人往的目光中,毕竟他们这一家子,穿着打补丁的土布衣裳,提着五花八门的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