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糙,带着一种金属摩擦的砂砾感。紧接着,一个微弱、扭曲、仿佛信号极不稳定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每一个音节都像裹挟着河底的淤泥和气泡:
“冷……好冷……水……压着……肺……炸开……” 声音空洞,带着非人的回响,像是从一口深井,不,是从某个更深、更黑暗的河底淤泥深处传来。
这声音并非一成不变。它开始混杂,扭曲。有时是一个女人濒死的、凄厉的尖叫,被水呛住的咕噜声;有时是一个孩子惊恐短促的呜咽;有时是无数个低沉、怨毒的男性声音叠加在一起,重复着同一个模糊的词——“为什么?”这些声音挤在狭小的波段里,互相倾轧,构成一首来自地狱水底的交响。它们穿透薄薄的铁皮墙壁,在死寂的冬夜里幽灵般游荡,钻进附近每一个蜷缩在被窝里的人的耳朵里,带来彻骨的寒意和无名的恐惧。人们开始紧闭门窗,入夜后早早熄灭灯火,仿佛黑暗本身就能隔绝那来自冥河的呼唤。
恐慌在发酵。流言像霉菌一样在伏尔加格勒这个角落滋生蔓延:谢尔盖的鬼魂回来了!带着第聂伯河里所有淹死者的怨气!那个收音机,成了连接阴阳的魔匣!
命令最终落到了伊凡·库兹米奇的头上。他捏着那张盖着潦草公章的纸,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恐惧和一种被冒犯的暴怒在他肥胖的胸腔里冲撞。那个懦夫,那个投河的废物谢尔盖!死了还要搞出这种装神弄鬼的幺蛾子来恶心他?还有那些嚼舌根的蠢货!他妈的“妖物”?放屁!伊凡狠狠地把半瓶劣质伏特加灌进喉咙,灼热的液体一路烧下去,勉强压住了心底那丝不易察觉的寒意。他需要这玩意儿壮胆,更需要它点燃怒火。他粗暴地套上厚实的军大衣,抓起一把沉重的工程锤,那冰冷的金属手柄让他找回了一点掌控感。他得去亲手砸烂那个该死的“妖物”,让那些蠢货看看,什么狗屁鬼魂,在绝对的强权和力量面前,都是渣滓!
他踹开谢尔盖棚屋那扇腐朽的木门时,一股浓烈的霉味、灰尘味,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铁锈和隐约腥气的湿冷气味扑面而来,几乎让他窒息。棚屋里没有灯,唯一的微光来自角落里那张破桌子。桌子上,那台老旧的“火花”牌收音机,正亮着幽绿色的刻度盘光芒。它正在“播放”。
嘶啦……咕噜噜……一个浑浊不清,带着溺水者气泡的声音正在低语:“……淤泥……钻进……指甲缝里……”
伊凡的心猛地一抽,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这声音唤醒了他极力想掩埋的、属于谢尔盖的某种特质——那种令人烦躁的、死气沉沉的腔调!他低吼一声,像一头被激怒的野猪,抡起沉重的工程锤,带着风声狠狠砸向那幽幽发亮的刻度盘!
“闭嘴!你这懦夫的鬼把戏!” 他的咆哮在狭小的空间里炸开。
砰!哗啦!
玻璃碎裂,金属变形扭曲。幽绿的光芒瞬间熄灭。碎裂的塑料和电子元件四散飞溅,一股浓烈的、混合着臭氧和某种陈旧水腥的焦糊味弥漫开来。伊凡喘着粗气,汗水沿着他紫红色的脸颊往下淌。他看着那堆冒着青烟的残骸,一种扭曲的、混杂着胜利和暴戾的满足感涌了上来。什么鬼魂?不堪一击!
然而,就在这死寂的、只剩下他自己粗重喘息和耳鸣的瞬间,一个声音,无比清晰,无比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