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带着最深沉的绝望和濒死的痛苦,猛地从那堆还在冒着青烟的收音机碎片里爆发出来:
“伊凡!救我!伊凡——!”
是叶莲娜!是他淹死在伏尔加河支流里的妻子叶莲娜的声音!那声音如此真切,如此凄厉,穿透了他酒精和怒火构筑的壁垒,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刺入他的耳膜,直捣心脏!
伊凡如遭雷击,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了。他脸上的暴戾和得意瞬间褪尽,只剩下一种极度惊骇的惨白,眼球因为恐惧而几乎凸出眼眶。他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身后一张摇摇欲坠的凳子。
“不……不可能!” 他嘶哑地低吼,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幻觉!是伏特加……是幻觉!”他拼命摇头,试图把那声音从脑子里甩出去。
但那声音并没有停止。它不再凄厉尖叫,而是变成了持续的、低沉的呢喃,如同冰冷的河水渗过岩石的缝隙,清晰地从每一块收音机的碎片里渗透出来,弥漫在污浊的空气中,钻进他每一个毛孔:
“河底……很冷……很冷……伊凡……淤泥……塞满了……我的嘴……很冷……”
这低语不再是单一的叶莲娜的声音,它糅合了谢尔盖的空洞,无数淹死者的怨毒,还有那无处不在的、第聂伯河水的呜咽。它不像是声音,更像是一种实质性的寒冷,一种带着河底淤泥腥气的湿冷,开始从地面、从墙壁、从那些冒着烟的碎片里弥漫出来,无声地包裹住他。
“闭嘴!闭嘴!闭嘴啊!” 伊凡彻底崩溃了。他像个疯子一样挥舞着工程锤,疯狂地砸向地面,砸向墙壁,砸向一切能砸的东西。木屑、铁皮、灰尘四处飞溅。他要把这声音砸碎!把它彻底抹去!
直到筋疲力尽,工程锤脱手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靠着冰冷的、布满霉斑的铁皮墙壁滑坐到地上,浑身被冷汗浸透,剧烈地喘息着。棚屋里一片狼藉,只有那低沉、持续、来自地狱水底的呢喃,如同冰冷的背景音,执着地回荡在每一个角落:
“很冷……很冷……河底……”
伊凡失魂落魄地逃离了那间被诅咒的棚屋,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踩在粘稠冰冷的淤泥里。那个低沉、混杂着无数溺亡者怨念的呢喃——“河底……很冷……”——如同跗骨之蛆,牢牢地钻进了他的脑子深处。它取代了他自己的心跳,取代了血液流动的声音,成为他意识里唯一永恒的背景音。无论他走到哪里,无论他如何用更烈的伏特加灼烧喉咙,用震耳欲聋的广播掩盖听觉,那声音都如影随形。它潜伏在伏特加灼烧后的短暂麻木里,在广播停歇的寂静间隙里,甚至在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中,阴魂不散地响起。
他回到自己那间位于伏尔加格勒城郊、同样弥漫着颓败气息的公寓。这里曾是叶莲娜收拾得勉强像个家的地方,如今只剩下灰尘、空酒瓶和挥之不去的绝望气息。他跌跌撞撞地冲进狭小的卫生间,拧开锈迹斑斑的水龙头。冰冷刺骨的自来水哗哗地冲进肮脏的白瓷脸盆里,水花四溅。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把整个头埋进冰冷的水中。
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了头颅,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短暂的窒息感。他猛地抬起头,大口喘气,水珠顺着他的头发、胡须往下淌,流进衣领里。有那么几秒钟,冰冷的刺激似乎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