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岛群岛的风雪依旧在脑海中呼啸,鄂霍次克海那冰冷且带着咸腥的气息仿佛已经提前渗入了鄂霍次克地区这间狭小的公寓。我,阿纳斯塔西娅·伊万诺夫娜,正忙着把最后一件厚实的羊毛衫塞进已经鼓胀的旅行袋。手机屏幕固执地亮着,在堆满杂物的床单上不断震动,一条接一条的信息带着卡佳特有的、充满活力的气息不断涌现。
叶卡捷琳娜(卡佳): 阿娜!行李都准备好了吗?索洛维茨基的寒风在召唤我们呢!让鄂霍次克海的风吹散我脑子里那些该死的死结吧!
叶卡捷琳娜(卡佳): 瓶颈!全是该死的瓶颈!这个角色就是不肯死透,那个情节卡得就像冻僵的熊!真是烦透了!
叶卡捷琳娜(卡佳): 下午三点,火车站,别迟到!我带了一整瓶克里米亚的上好伏特加!
我咧嘴笑着,手指飞快地敲击着回复,告诉她我的期待,告诉她我已经准备好了御寒的鹿皮靴和防风火柴。就在这时,门铃响了,短促而冰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官方腔调,瞬间切断了手机屏幕上的暖意。
门外站着两个人。为首的男人身材高大挺拔,像西伯利亚的冷杉,厚重的深色大衣裹着宽阔的肩膀,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部分眉眼,但露出的下颌线条坚硬如铁。他身后是个年轻些的警官,脸色在楼道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苍白。高个男人掏出证件,动作干脆利落,证件上的警徽像一小块冰。
“阿纳斯塔西娅·伊万诺夫娜?”他的声音低沉,带着鄂霍次克地区口音特有的颗粒感,像砂纸摩擦木头,“我是首都刑侦总局的拉赫玛尼诺夫少校。这位是列昂尼德·彼得罗夫警官。”
“是我,”我应道,心头莫名掠过一丝寒意,旅行袋的带子勒进了手心,“有什么事吗?”
拉赫玛尼诺夫少校没有寒暄,他的眼神锐利得像冰锥:“我们有一个非常不幸的消息要通知您。您的朋友,叶卡捷琳娜·瓦西里耶夫娜·波波娃,今天凌晨被发现死于她的公寓。”
荒谬!我几乎嗤笑出声,一股无名的怒火腾地烧了起来。“少校同志?”我声音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你这骗术也太蹩脚了点吧?选个不那么恶毒的理由咒人死不行吗?不怕圣像前的蜡烛烧断你的舌头?”我作势就要关门。
拉赫玛尼诺夫少校的反应快得惊人。他的厚底警靴已经抵在了门框下沿,力道之大,让老旧的木门发出痛苦的呻吟。同时,他的左手依旧稳稳举着证件,右手却从大衣内袋里抽出一张照片,直接递到了我眼前。
我的目光撞了上去。
时间仿佛被冻住了。
照片上,是卡佳。但又不是她。她安静地躺在一个冰冷的金属台面上,那种毫无生气的白,比索洛维茨基最深的积雪还要惨淡。平日里总是生机勃勃的脸颊上,此刻布满了深浅不一的淤青,像被粗暴践踏过的雪地。她的眼睛紧闭着,嘴唇抿成一条没有血色的线。这具冰冷的躯壳,与我手机屏幕上那个刚刚还在嚷嚷着要喝伏特加、抱怨角色不肯死透的鲜活灵魂,判若云泥。
我的手指瞬间失去了力气。照片滑脱,啪嗒一声轻响,落在门口磨得发亮的地板上,正面朝上。那刺眼的景象固执地烙印在我的视网膜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