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昏暗的煤油风灯,它被放在一块布满苔藓、充当临时祭坛的残破墓碑上。摇曳的橘黄色火苗奋力抵抗着浓稠的黑暗,却只照亮了周围一小圈布满湿漉漉水痕的古老石壁,更远的地方,是无边无际、蠢蠢欲动的阴影。
安娜跪在冰冷的石地上,粗糙的石粒硌着她的膝盖。她面前,是伊万·彼得罗夫那具庞大的、散发着恶臭的残骸。他盘腿坐着,姿势僵硬而怪异,如同一个被孩童随意摆放又遗忘的破旧玩偶。腐烂的皮肉在昏黄的灯光下呈现出青灰、暗紫和墨绿交织的可怕颜色,尸水混合着泥浆,不断从他衣服的破口处渗出,在身下积成一滩粘稠、反光的污渍。那股浓烈的沼泽恶臭在地下室封闭的空间里发酵、浓缩,变得更加令人窒息。
安娜颤抖着双手,从那个沉甸甸、不断滴落暗红色液体的亚麻布袋里,取出了格里高利的心脏。它已经不再跳动,像一块暗红色的、布满血管纹路的肉块,冰冷而湿滑。她将它小心地放置在伊万摊开的、一只已经露出森白指骨的手掌上。那颗心脏接触到腐烂的皮肤,发出一种细微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滋滋声。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喉咙里翻涌的恶心感。冰冷、带着浓重霉味的空气吸入肺腑,非但没有带来清醒,反而让她更加眩晕。她强迫自己低下头,凑近摊开在地上的那本皮革大书。书页上那些扭曲的符号和文字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她开始念诵。声音干涩、沙哑,在拱形的石壁间碰撞、回荡,形成诡异的和声。每一个音节都像生锈的齿轮在强行转动,带着一种非人的、亵渎的韵律:
“请开启大门吧,吞噬腐朽的躯干!”
“以血为缚,系紧失落之心!”
“来自污秽之土的骨肉!”
“源自永恒黑暗之灵!”
“请收下祭品!延续这苦痛吧!”
随着她嘶哑的吟诵,那颗放置在伊万腐烂手掌上的心脏,突然开始轻微地搏动!一下,又一下,微弱但清晰。暗红色的肌肉纤维抽搐着,仿佛被无形的电流刺激。同时,伊万那具死寂的躯体也产生了变化。他空洞的眼窝深处,那两点微弱如鬼火的光芒骤然变得明亮、凝聚,散发出一种非自然的、令人心悸的幽绿光芒。他肿胀发黑的嘴唇似乎想要咧开,喉咙深处发出一种满足的、如同沼泽气泡破裂般的咕噜声。
“更…多…” 那破风箱般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新的、贪婪的渴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急迫。幽绿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安娜身上,冰冷刺骨,仿佛要穿透她的皮囊,攫取她灵魂深处的某种东西。“力量…不够…安娜…需要…更多的心…热的心…”
安娜猛地抬起头,视线撞进那两点幽绿的光芒深处。就在这一刹那,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异样感攫住了她。那光芒…那光芒映照出的,不仅仅是空洞的黑暗。在伊万那只相对完好的、浑浊的眼球深处,她看到了一个倒影!
一个女人的倒影。
头发凌乱如干草,深陷的眼窝周围是浓重的、如同瘀伤般的黑晕,脸颊瘦削得可怕,颧骨高高凸起,皮肤是那种长期不见天日的、病态的惨白。嘴唇干裂,嘴角向下撇着,凝固着一种混合了疯狂、绝望和…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非人满足感的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