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酷,“让他自己去爬那座山,亲爱的朋友。从零开始,搭建他的‘王国’——法律关系、案由、证据链条……让他去法院排队,让他去跟官僚和文件搏斗,让他天天盼着开庭,盼得眼睛发绿。”
他顿了顿,我能想象他此刻一定舒服地靠在昂贵的真皮椅子里,也许还啜了一口伏特加。
“而你,伊戈尔·索科洛夫先生,”他语气里的愉悦几乎要溢出来,“你只需要做一件事:挑刺儿。这是世界上最容易、最他妈爽快的事!就像看一个瘸子努力爬楼梯,你只需要在旁边轻轻吹口气……”他又笑了,“很多时候,他本该得到补偿,但规则就是规则。他得证明,证明他的痛苦值那个价。证明不了?哈!他活该。甚至不需要你开口反驳,他自己就能被那堆该死的‘证据不足’压垮。”
他的话像冰水,浇灭了我残存的慌乱,却点燃了另一种更冰冷的东西——一种阴暗的、自保的窃喜。是啊,凭什么我要跳进那个火坑?
“可是……瓦西里,”一丝微弱的不安还在挣扎,“这样……是不是有点太……太没……”
“太没素质?”瓦西里精准地接上,嗤笑一声,“伊戈尔,听好:不要把答案给还没遇到问题的人。今天,我再教你一条更值钱的——不要把答案,免费给已经遇到了问题的人。”他声音里的温度彻底消失,只剩下金属般的锋利,“幸亏你给我打电话了。我的咨询费,就是你的‘精神损失费’。照做,或者自己淹死在麻烦里。选吧。”
电话断了。忙音嘟嘟作响,在寂静的雪地里异常清晰。我低头看了看手机屏幕,又看向地上那个痛苦的男人。救护车的念头,彻底熄灭了。一种奇异的、混合着恐惧和扭曲快感的麻木感攫住了我。我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虚伪的歉意:
“听着,朋友……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但我……我得先处理一下车,叫保险公司什么的……流程很麻烦……你……你最好自己去医院,好吗?或者叫你的家人来帮忙?” 我飞快地从钱包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卢布,不是赔偿,更像是打发乞丐的施舍,塞进他冰冷僵硬、沾着雪泥的手里。“拿着,应急。后面的事……后面再说。”
他的手指痉挛般地蜷缩了一下,没有接钱。浑浊的眼睛透过散乱的花白头发死死盯着我,那里面不再是纯粹的痛苦,而是添上了浓重的、无法置信的惊愕和一丝冰冷的恨意。钱掉落在肮脏的雪地上。
我没再看他,几乎是逃也似的回到我那辆破拉达里。发动,挂挡,车轮碾过冰雪,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后视镜里,那个蜷缩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和灰白的雪地彻底吞没。只剩下那只扭曲的脚踝,像一个丑陋的烙印,短暂地刻在我的视网膜上,随即也隐没在夜色里。车里残留着一股廉价烟草和恐惧的酸味。瓦西里的话在我脑子里轰鸣:“让他去告!让他举证!”
时间像被冻住的伏尔加河,缓慢而沉重地向前爬。一周,两周。谢尔盖·伊万诺维奇——我从他后来寄来的措辞严厉、字迹因愤怒而颤抖的律师函里知道了他的名字——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悄无声息。没有催命的电话,没有堵门的恶汉。只有那份律师函,冰冷、正式,详细罗列了他的伤情(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