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某些东西开始在奥莉加精心构筑的幻境边缘悄然滋生、渗透。
起初是影子。
一个铅灰色的黄昏,我陪她从地铁站走回她那栋墙皮剥落、活像巨大水泥墓碑的旧公寓楼。寒风像淬了冰的小刀片,刮得人脸生疼。她忽然僵住了,死死攥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我的棉衣里。
“莉扎……看!”她的声音绷得如同即将断裂的琴弦,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悸。
我顺着她颤抖的目光望去。楼对面,那家永远弥漫着劣质酒精和绝望气息的“忧郁伏特加”小酒馆门前,狭窄的空地上,停着一个东西。暮色浓重,雪片纷乱,那物体线条异常锐利流畅,与周围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银灰色的金属外壳,即使在昏沉的天光下也泛着冷冽的光——一辆保时捷a,轮廓清晰无比。然而,驾驶座一片漆黑空洞,仿佛那精致的钢铁躯壳里,从未有过灵魂。它就那么突兀地杵在那里,像一封来自幽冥的挂号信,投递错误,却精准地送到了奥莉加的门前。
“幻觉!一定是冻的!”她猛地甩头,几乎是拖着我,逃也似的冲进了公寓楼黑洞洞的门洞。铁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呼啸的风雪和……那辆寂静的车影。但隔绝不了那股无形的寒意,它顺着门缝,丝丝缕缕地钻了进来。
那辆幽灵般的银色魅影并未消失。它如同一个阴魂不散的梦魇,选择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刻降临。总是大雪纷飞时,总是暮色四合或更深露重的深夜。它不再固定出现在酒馆门口,而是像具备了某种邪恶意志的活物,悄无声息地滑行在奥莉加生活轨迹的边缘:她下班必经的、结着厚冰的沃尔霍夫河畔小路上;她常去买廉价面包的、招牌缺了字母的面包房转角;甚至,在她那间廉价公寓楼下,那片被废弃自行车和垃圾箱占据的肮脏空地上。每一次出现,都精准地落入她惊恐回眸的视野里。每一次,驾驶座都空无一人,车窗紧闭,沉默如同坟墓。
这种沉默的、持续的窥视,远比任何喧嚣的恐吓更能瓦解人的意志。奥莉加迅速枯萎下去。她眼底那因虚荣燃起的光彻底熄灭了,只剩下深重的黑眼圈和无法掩饰的惊惶。她像一只被无形的网越收越紧的鸟,拼命扑腾,却只是徒劳。
“莉扎,它又来了!”深夜的电话里,她的声音破碎,带着哭腔和牙齿打颤的咯咯声,“就在楼下!就在垃圾箱旁边!我看到了!空的!里面是空的!”
她开始疯狂地寻求庇护。诺夫哥罗德古老的克里姆林宫墙下,那些据说能辟邪的圣像画前,她久久跪拜,额头紧贴着冰冷的石板,嘴唇无声地翕动。更离谱的是,她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串据说是某位已故长老开光过的、散发浓烈霉味的木质念珠,日夜紧紧攥在手心,指关节都捏得发白。然而,无论圣像慈悲的目光,还是念珠上残留的、或许是臆想的神圣气息,都阻挡不了那辆银色幽灵的如影随形。它像一个早已植入她命运程序的致命错误,无法删除,无法逃避。
恐惧最终驱使她走向了城西那座废弃的“圣灵修道院附属车库”。在她虚构的故事里,她那辆同样虚构的保时捷,正在此处接受着同样虚构的“顶级保养”。现实里,这地方早已被时光和遗忘啃噬得只剩骨架。破败的砖墙被藤蔓死死缠住,如同被勒紧的骸骨。屋顶塌陷出巨大的窟窿,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