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摇床……角落光线最昏暗处,一只沉重的包铁木箱半开着,里面塞满了各种织物,像是匆忙藏匿的赃物。
我的目光被箱子深处一点异样的微光吸引。伸手进去,拨开那些散发着樟脑和霉味的织物,指尖触碰到一个坚硬、冰冷的东西。我把它掏了出来。
那是一只兽首。玉石雕琢,造型奇异,带着明显的东方神韵——狻猊?螭吻?我无法确定。它线条流畅,雕工精湛,玉质在昏暗中隐隐流动着温润的光泽。然而,这玉石本该清冷的表面,却浸透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深色污渍。它覆盖了兽首的大部分,深深沁入玉石的纹理之中,呈现出一种陈年的、近乎黑色的暗红。那颜色,那质感,像极了干涸、凝结了百年的血液。一种阴冷的、令人作呕的气息从这玉石上散发出来。
就在我凝视着这诡异的玉雕,试图辨认其来历——是否与老板念念不忘的那些失落东方珍宝有关——时,异变陡生。
一滴冰冷的液体,毫无征兆地、极其缓慢地从那玉石兽首一只空洞的眼眶边缘渗出,沿着它凝固的玉石脸颊,无声地滑落下来。那液体,在阁楼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一种比墨色更深沉、比血液更粘稠的暗红光泽。
“啪嗒。”
它落在我手背上,冰冷刺骨,像一块小小的千年寒冰。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愤怒和绝望,如同冰冷的电流,瞬间从接触点窜遍我的全身。这不是水,也不是血。这是……凝聚了无尽掠夺之痛、流离之恨的泪水。
阁楼死寂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楼下,孩子们幽灵般的声音也消失了。只有我的心跳,在这沉重的寂静中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发出空洞的回响。
突然,一阵刺骨的阴风毫无预兆地卷起阁楼陈年的尘土,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三个苍白的身影如同被风吹散的雾气,倏忽间出现在狭窄的楼梯口,将唯一的出路堵得严严实实。他们的身体比之前更加凝实了些,脸上那种孩童般的好奇被一种冰冷的、执拗的专注取代。空洞的眼窝里,闪烁着两点幽绿、如同磷火般的光芒。
“你找到了什么,兄弟?”萨沙的声音不再是飘忽的细语,而是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冰冷地刮过我的耳膜。
“它哭了……”玛丽亚歪着透明的脑袋,视线死死锁在我手中那枚浸血的玉石兽首上,“它为什么哭?像我们一样疼吗?”
最小的费奥多尔直接向我飘来,半透明的身体穿过散落的杂物,毫无阻碍。他伸出那只冰冷得能冻结灵魂的小手,径直抓向那枚兽首。“给我看看!”
恐惧像冰水瞬间灌满了我的四肢百骸。我猛地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石墙上。那枚兽首在我手中似乎骤然变得沉重无比,散发着刺骨的寒意和不祥的悸动。它不再是件死物,更像一个凝固了滔天血泪的活体诅咒。
“不!”我嘶哑地喊出声,声音在狭窄的阁楼里显得异常微弱。我不知道自己为何拒绝,也许是本能的恐惧,也许是那滴泪水传递的绝望让我不敢亵渎。我将兽首紧紧攥在手里,冰冷的玉石硌得掌心生疼。
费奥多尔的手停在了半空。他惨白透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两点幽绿的磷火却骤然炽亮了一下。阁楼里弥漫的铁锈味猛然加重,空气沉重得如同水银。萨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