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地只剩下一个轮廓依稀可辨的、由无数蠕动纸片构成的惨白人形。它僵立了片刻,然后,缓缓地、无声地,被卷入了身后更加庞大的白色洪流之中,彻底失去了个体存在的痕迹。
瓦列里被这超越想象的恐怖景象震得魂飞魄散,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撞开了州政府大楼沉重的橡木大门,冲了进去,又用尽全身力气将门死死关上、反锁。背靠着冰冷的大门,他瘫软地滑坐到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剧烈地喘息着,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门外,是纸张摩擦汇聚成的、如同海啸般的恐怖轰鸣。
大楼内部一片死寂。华丽的枝形吊灯只点亮了一半,投下大片大片令人不安的阴影。宽阔的回廊空无一人,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恐惧驱使着他,他挣扎着爬起来,踉跄着跑上宽阔的、铺着红地毯的中央楼梯,冲向顶楼——那里有整个下诺夫哥罗德最高、视野最好的房间,州长的办公室,或许也是唯一的避难所?
通往顶层的楼梯间异常昏暗。他推开厚重的防火门,一股更浓烈的、混合着灰尘和纸张腐败的霉味扑面而来。走廊尽头,那扇象征着权力巅峰的、镶嵌着铜质徽章的巨大橡木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惨白的光。
瓦列里放轻脚步,如同走向断头台。他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推开了那扇门。
州长办公室的景象,让他瞬间窒息。
办公室宽敞得惊人,足以俯瞰小半个下诺夫哥罗德城。然而此刻,窗外铅灰色的天空和城市冰冷的轮廓被一种更加恐怖的景象所取代——无数惨白的纸人,如同最密集的蝗群,无声地悬浮在巨大的落地窗外!它们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完全遮蔽了玻璃,只透进一片令人绝望的、毫无生气的惨白微光,将整个办公室内部映照得如同太平间的停尸房。
办公室中央,那张比卡捷琳娜的办公桌还要巨大、象征着无上权力的红木办公桌后,坐着一个“人”。他穿着最高级别的深色制服,肩章上的徽记在惨白的光线下反射着冰冷的光。但瓦列里的目光,却死死地锁定在了那“人”的头部。
那里,没有脸。只有一片光滑、平整、毫无瑕疵的空白。
那空白的“脸”缓缓抬起,正对着闯入的瓦列里。明明没有五官,瓦列里却感到一种居高临下的、冰冷的审视。一种彻底的、令人窒息的绝望攫住了他。州长……也被吞噬了。或者说,他早已是这空白的一部分,是这巨大谎言的心脏。
“瓦列里·彼得罗维奇。”一个声音响起。那声音并非来自那张空白的脸,而是回荡在整个冰冷的办公室里,如同无数纸张在空旷的殿堂里摩擦共鸣,低沉、沙哑,带着非人的质感。“你……很特别。你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你记录了不该记录的……虽然,你最终选择了服从。”那纸页摩擦般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丝……赞许?
办公桌后面那张空白的脸微微动了动。一只同样惨白、由无数细小纸片紧密粘合而成的手,缓缓抬起。它拿起桌面上唯一放着的一样东西——一本厚重的、封面没有任何标识的空白笔记本。那纸片构成的手,用一种近乎优雅的姿态,将笔记本轻轻推到了巨大的红木办公桌的边缘,正对着瓦列里。
“但你的服从,还不够彻底。”那纸张摩擦的声音继续回荡,冰冷而毫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