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碾碎的味道。
喀山站的夜,像一个巨大的、冰冷的墨水瓶被打翻,粘稠的黑暗吞噬了一切。伏尔加河呜咽的流水声被死寂淹没,连风都屏住了呼吸。瓦西里·伊万诺维奇·佩图霍夫蜷缩在调度室角落那张嘎吱作响的藤椅里,像一尊被遗忘在角落的、沾满灰尘的蜡像。他的身体一动不动,唯有深陷的眼窝中,那两点微弱的、燃烧着绝望余烬的光芒,证明他残存着一丝活气。窗外,站台尽头那两盏昏黄的灯,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如同两粒即将熄灭的鬼火,微弱地摇曳着。
时间失去了刻度,每一秒的流逝都带着生锈齿轮艰涩转动的沉重感。谢尔盖不知何时已经溜走,也许是去某个角落继续用酒精麻痹自己,也许是彻底逃离了这个被诅咒的地方。叶夫根尼也消失了,他那神经质的规则呓语被死寂取代。整个调度室,只剩下瓦西里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还有墙上那架挂钟,秒针每一次沉重的“咔哒”跳动,都如同冰冷的铁锤,精准地砸在瓦西里紧绷到极限的神经末梢上。那是丧钟的倒计时。
来了。
不是从铁轨传来的震动,不是声音。是一种……感觉。一种冰冷的、如同实质的恶意,毫无征兆地从窗外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弥漫开来,瞬间渗透了调度室单薄的墙壁。空气的温度骤然下降,窗玻璃上迅速凝结起一层厚厚的、浑浊的白霜,冰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发出极其细微、却令人牙酸的“咔滋”声。
瓦西里僵硬的身体猛地一颤。他像一具被无形的线骤然提起的木偶,猛地从藤椅上弹起!动作僵硬而突兀。他没有冲向门口,也没有试图躲藏。他像被某种无法抗拒的力量牵引着,一步一步,沉重地、缓慢地走向那扇通往站台的、漆皮剥落的木门。每一步踏在冰冷的水泥地上,都发出空洞的回响。
他的手放在冰冷的门把手上,金属的寒意瞬间刺入骨髓。他停顿了一瞬,深陷的眼窝里,最后那点微光剧烈地闪烁了一下,像风中残烛。然后,他猛地拉开了门!
浓烈的、冰冷刺骨的樟脑腐臭味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门框,将他完全吞没!那气味浓烈到几乎有了实体,呛得他几乎窒息。
站台上,雾气浓稠得如同凝固的尸液。惨绿的光晕无声地撕开黑暗,幽灵列车庞大的黑色轮廓,如同从地狱深渊直接驶出的巨兽,已经无声无息地停靠在三号站台。没有蒸汽,没有声响,只有一片死寂的、吞噬光线的黑暗。车门,如同巨兽缓缓张开的、通往胃囊的入口,无声地滑开,露出里面同样深不见底的墨色。
站台上,并非空无一人。
它们在那里。
密密麻麻,无声无息。穿着各式各样、但都显得陈旧过时甚至腐朽的衣物——工人的工装、褪色的连衣裙、磨损的干部装、样式古老的军大衣……僵硬的身躯如同木桩般杵在站台各处,在浓雾和惨绿光晕的映照下,形成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凝固的蜡像森林。
所有的蜡像人,在车门滑开的同一瞬间,动作整齐划一地、如同被同一个无形的提线操纵着——将它们的头颅,以一种极其僵硬、极其缓慢、却又带着非人精准的角度,转向了调度室门口,转向了刚刚拉开门、僵立在门口的瓦西里·伊万诺维奇!
无数张凝固的、蜡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