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尔加河在十二月的寒风中凝固成一条墨黑色的巨蟒,它的鳞片是无数尖锐的冰棱,在永不散去的暮色中闪烁着病态的光芒。这条河记得所有事情——记得伊凡雷帝的怒火,记得斯大林时期的枪声,记得无数沉入河底的秘密和尸体。此刻,它正用冰冷的怀抱拥抱着整个下诺夫哥罗德,仿佛一个占有欲极强的恋人。
伊万·彼得罗夫站在奥卡河畔一栋写字楼的七楼,透过布满指纹和污迹的窗户向外望去。这是他连续第十七天加班到深夜,眼睛下方的眼袋已经变成了永久的青紫色。血红色的月亮悬挂在天际,像一颗悬挂在天空中的巨大眼球,瞳孔正中央映照着他疲惫不堪的身影。
又是个血月。伊万喃喃自语,声音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消散得无影无踪。罗刹国的冬天总是这样,白昼短暂得仿佛只是一个错觉,夜晚却漫长得像永远不会结束的噩梦。
电脑屏幕突然闪烁起来,右下角弹出一个对话框:您本周工作时长已达98小时。根据劳动法第173条,系统将自动关闭。
伊万苦笑一声,手指在键盘上熟练地输入绕过自动保护程序的指令。劳动法?在这个被资本和权力重塑的新国家,劳动法不过是旧时代留下的一个幽灵,人人都知道它的存在,却没人真正见过它发挥作用。
伊万!
部门经理谢尔盖维奇的声音从走廊深处传来,那声音不像人类发出的,更像是什么重型机械在碾压混凝土。伊万打了个寒颤,每次听到这个声音,他的胃都会不由自主地紧缩。
谢尔盖维奇的办公室门开着,他肥硕的身躯塞在一件明显太小的西装里。当伊万走进来时,他正用毛茸茸的手背擦着额头上的汗珠,那些汗珠粘稠得像沥青,在报销单上留下永远洗不掉的污渍。
切尔内绍夫的方案,谢尔盖维奇说,他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怪异的光,全部重做。明天开盘前要放在我桌上。
伊万感到一阵眩晕。切尔内绍夫的方案有三百页,他花了整整三周才完成。
经理先生,现在已经晚上十点了,我...
谢尔盖维奇抬起头,伊万突然哽住了。在那一刻,他确信自己看到了什么不可能的东西——谢尔盖维奇的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两团旋转的黑暗,像是微型黑洞正在吞噬周围所有的光。
你有什么问题吗,彼得罗夫?经理的声音变得异常轻柔,却更加令人恐惧。
没、没有,谢尔盖维奇先生。
好孩子。经理微笑起来,露出一排过于尖锐的牙齿,记住,公司就是家庭,而家庭需要每个人的奉献。
伊万几乎是跑着离开经理办公室的。他冲进茶水间,双手颤抖地接水。饮水机发出咕噜咕噜的呻吟声,吐出的水带着铁锈的颜色和气味,仿佛是从某个被遗忘的世界尽头流来的。
墙上新贴的公告在荧光灯下显得格外刺眼:为提升团队凝聚力,睡前两小时禁用镇静类药物。伊万苦笑一声,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药瓶,倒出最后两片安眠药。没有这些东西,他根本无法在连续工作18小时后关闭自己过度活跃的大脑。
微波炉突然发出沉闷的爆炸声。伊万跳了起来,看见微波炉内壁溅满了黑色的粘液,那是他本该在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