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他的身体就会开始变得透明。不仅是透明——他还开始看到其他人,像他一样的人。
停止送餐的外卖员飘浮在电车顶上,身体几乎完全透明,只有腰间还别着那个该死的智能手机,不断发出新订单的通知声。
合上教案的老师倒悬于路灯旁,她的长发像水草一样漂浮在空中,眼睛闭着,脸上带着伊万许久未见的平静表情。
还有其他人——程序员、护士、司机、售货员...所有那些停止工作的人,都变成了半透明的幽灵,漂浮在城市的边缘空间, 肉眼可见的只有像伊万这样的人,或者那些真正注意看的人。
伊万称他们为躺平幽灵,他们是系统的小故障,机器中的幽灵,资本主义噩梦中的一丝清醒。
最奇怪的是,这些幽灵似乎很...满足。尽管他们的眼睛带着悲伤,但他们的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仿佛知道了某个秘密笑话,而这个笑话的价值远远超过他们曾经追逐的任何奖金或晋升。
平安夜到来,血月悬于天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大,都要红。它的光芒给整个城市染上了不自然的血色,伏尔加河的黑冰反射着这诡异的光泽,如同一条巨大的血脉穿过城市的心脏。
伊万知道时间到了。
他整周都在计划,悄悄地与那些还能保持足够形态交流的躺平幽灵沟通。他们通过办公室打印机意外打印的空白页传递信息,通过电梯异常停顿时的短暂交谈,通过梦境和预感交流。
信息很简单:平安夜,地精银行台阶见。带来你的透明,带来你的静止,带来你的拒绝。
当晚,伊万站在地精银行总部对面街道的阴影中,看着第一个幽灵到达。是那个外卖员,他的身体几乎完全透明,只有那顶红色的送餐帽还保持着实体。他漂浮到银行大理石台阶上,然后简单地...躺下。
然后是教师,她优雅地倒转身体,头朝下悬浮在台阶上方一英尺处,仿佛被无形的线吊着。
更多幽灵到来——护士、程序员、工厂工人、店员。他们躺在银行的台阶上,形成了一幅超现实的画面:数十个半透明的人类身体,静止不动,沉默抗议。
伊万深吸一口气,也加入了他们。他在台阶中央找到一个位置躺下,立即感到一种奇特的平静笼罩了自己。他的透明度增加了,他能够感觉到自己与物质世界的连接在减弱。
银行大门猛地打开,谢尔盖维奇冲了出来。在血月的光线下,伊万终于看清了他的真实形态:部门经理的身体覆盖着厚厚的黑毛,他的手像爪子,眼睛像燃烧的煤炭。他完全是一只地精,来自矿山深处和资本主义噩梦的生物。
起来!谢尔盖维奇咆哮,声音不再是人类的声音,而是岩石相互碾压研磨和钢铁弯曲的声音,你们都给我起来工作!
他试图抓住最近的一个幽灵——一个曾经是纺织女工的老妇人——但他的手穿过了她半透明的身体。谢尔盖维奇愤怒地咆哮,尝试抓取其他幽灵,但结果相同。他们变得无形,无法被触摸,无法被控制,无法被强迫。
你们不能这样!地精尖叫道,系统需要你们!经济依赖你们!
幽灵们保持静止,沉默。他们的行为对现实本身产生了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