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山的居民以其务实的性格和略带忧郁的幽默感着称,他们相信森林里有精灵,屋檐下有家神,而商业街的喧嚣之下,则潜伏着更为古怪的东西。喀山的中心,不在那座着名的克里姆林宫,而在一条名为“大坩埚”的环形商业街上。这里终日弥漫着一种混合了烤面包、香料、油脂和某种难以名状的、焦灼欲望的气味。
弗拉基米尔·伊万诺维奇·佩图霍夫,一个身材魁梧、面色红润如煮熟龙虾的男子,正是“喀秋莎魔力面”的老板。这间餐厅以其面食——或者说,一种被称之为“面食”的、充满弹性和韧劲的玩意儿——而闻名。佩图霍夫曾是个幸运儿,赶上了好时候,用他岳父的关系和从某个神秘渠道获得的独家配方,将“魔力面”开遍了伏尔加河流域,成了餐饮业的“沙皇”。他习惯用粗短的手指敲打桌面,发出咚咚的声响,并宣称:“我们要给顾客他们需要的,而不是他们想要的!这就是商业的真谛!”
然而,近来,“沙皇”的宝座有些不稳。一则关于“魔力面”使用来历不明的“活力酵母”以及后厨卫生状况堪忧的流言,像西伯利亚的寒风一样刮遍了喀山,甚至吹到了下诺夫哥罗德和萨马拉。客流量肉眼可见地减少,佩图霍夫那标志性的红脸,也渐渐透出了铁青。
就在这个当口,魔力面的市场部,一个由佩图霍夫的心腹、总是一身黑色西装、眼神飘忽的谢尔盖·利沃维奇领导的部门,推出了一篇堪称“杰作”的推文。标题是:《七岁的格里沙,我以为自己再也吃不到魔力面了!》。
文章讲述了一个名叫格里沙的男孩,对魔力面的“传奇肉酱面”爱得如痴如狂。在流言蜚语导致魔力面暂时歇业(实则只是部分门店整顿)的那几天,小格里沙茶饭不思,甚至在某天傍晚,冒着淅淅沥沥的冷雨,跑到紧闭的魔力面门口,抱着门前那棵据说有百年树龄、形状古怪的老槭树的树干放声大哭,泪水混合着雨水,浸湿了树皮。他哭喊着:“没有魔力面的面条,我的灵魂就不完整了!” 文章用大量矫揉造作的笔触描写了孩子的悲伤如何感动了恰好路过的区域经理(当然是利沃维奇本人),经理如何破例为他开灶,以及格里沙吃到面条后脸上绽放出的、如同“穿透乌云的喀山阳光”般的幸福笑容。
这篇文章是通过喀山独有的、一种名为“灵讯波”的魔力网络发布的。这网络不仅能传递文字图像,还能微弱地传递情绪。然而,这篇文章发出的情绪波动,在许多喀山市民的感受里,并非温情,而是一种黏糊糊、甜得发腻又带着一丝尴尬的寒意,就像不小心踩到了一块变质了的奶油蛋糕。
“这他妈是什么鬼东西?” 木匠阿纳托利在作坊里对着他的学徒嘟囔,他刚用粗糙的手指划过了灵讯波光幕,“七岁的格里沙?我儿子要是敢为了一碗面抱着一棵树哭,我就把他塞进面包炉里,让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温暖’!佩图霍夫和他那些穿黑衣服的猢狲,是把我们都当成了没脑子的谢苗(傻瓜)吗?”
类似的议论在喀山的酒馆、理发店和家庭餐桌上蔓延。人们感到的不是共鸣,而是一种被冒犯的荒谬感。用孩子来挽尊?还是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上?这操作愚蠢得近乎诡异。更有人私下传说,魔力面门口那棵老槭树,自打格里沙抱过之后,夜里竟会发出类似小孩呜咽的声音,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