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虚无。
他走进一家合作社商店,看见瓦莲京娜·谢尔盖耶夫娜站在柜台后。她正用铁夹子夹着一团黑雾,放在秤上。
“这是今天的酸黄瓜。”她说。
“可它是什么做的?”德米特里问。
“是信念。”她说,“是忠诚。是信仰。”
他转身要走,却发现门消失了。墙上只有一面镜子。镜中的他,脸色苍白,眼窝深陷,手里拿着一罐芬兰酸黄瓜。
但罐子是空的。
他惊醒,冷汗浸透睡衣。
从那天起,他开始写日记。不是写在纸上,而是刻在脑子里。他要把一切记下来:酸黄瓜的消失,香肠的真相,芬兰的超市,审讯室的灯光……他要把这些记忆,像种子一样埋进灵魂深处。
他相信,总有一天,这些记忆会发芽。
1987年春,列宁格勒的雪迟迟不化。
德米特里被调到一家档案馆工作,整理“对外文化交流文件”。这是一份闲职,也是监视。
一天,他在一堆旧文件中,发现了一份1956年的报告。标题是:《关于赫尔辛基超市对苏联外交人员思想影响的初步评估》。
报告中写道:
“部分外交人员在访问芬兰期间,受到资本主义物质丰裕的迷惑,产生思想动摇。尤其对超市中普通商品的充足供应感到震惊,误以为资本主义社会优于我国。建议加强对外交人员的思想教育,限制其与普通民众接触,防止‘物质崇拜’蔓延。”
德米特里读完,笑了。
原来,他们早就知道。
他们早就知道超市会摧毁信仰。
所以他们封锁信息,封锁思想,封锁一切能让人看到真相的窗户。
但现在已经晚了。
因为信息,像酸黄瓜的气味,像香肠的碎纸,像芬兰超市的灯光,已经渗入了这座城市的每一条缝隙。
1988年冬,列宁格勒的合作社商店里,发生了一件怪事。
瓦莲京娜·谢尔盖耶夫娜,在值班时突然倒下。
救护车来得很快,但送到医院后,医生发现她的胃里,什么都没有。
不是空腹,而是她的消化系统里,所有食物都消失了。仿佛她吃下的每一块面包、每一口汤、每一根酸黄瓜,都在进入身体的瞬间,化作了虚无。
更诡异的是,她的病历卡上,写着她每天摄入的食物:面包、牛奶、香肠、酸黄瓜……但所有这些,在现实中,她从未真正拥有过。
她死了。死因是“营养不良导致的多器官衰竭”。
但没人知道,她到底饿了多久。
1989年,柏林墙倒塌。
德米特里站在电视前,看着东德人涌入西德的超市,疯狂地抱着商品哭泣。他想起芬兰,想起那罐酸黄瓜,想起伊万空空的纸袋,想起尼古拉切开的香肠。
他走出家门,来到瓦西里岛的合作社商店。
商店已经关门。门上贴着“永久停业”的告示。玻璃碎了,里面一片漆黑。
他站在门口,突然感到一阵轻松。
那层窗户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