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少校坐在他旁边,手指轻轻敲打着膝盖。他在想该把这个奇怪的破坏分子送到哪里去。乌辛斯克的拘留所已经人满为患,而且这个人看起来精神确实有问题。也许卡尔洛夫卡精神病院是个更好的选择——那里有足够的床位,还有谢尔盖·彼得洛维奇医生,他特别擅长处理这种意识形态妄想症患者。
轿车驶出市区,进入一片白桦林。冬天的白桦树像一排排白骨,在灰暗的天空下显得格外凄凉。伊万突然停止了自言自语,转过头看着少校:您知道吗?他们连冬天也短缺。
沃尔科夫少校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冬天。伊万认真地说,今年的冬天是去年剩下的,明年可能就没有了。
少校决定不再和这个疯子说话。他摇下车窗,让寒风灌进来,希望能驱散车里那股陈旧的霉味——那是从伊万身上散发出来的,混合了廉价烟草、湿墙纸和绝望的味道。
卡尔洛夫卡精神病院坐落在一片沼泽地边缘,灰色的五层建筑看起来像是从地下长出来的。医院周围是高高的铁丝网,上面挂着禁止入内的牌子,牌子上的字迹已经被风雪侵蚀得模糊不清。
谢尔盖·彼得洛维奇院长亲自在门口迎接他们。他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头发花白但梳得很整齐,白大褂院院长。
啊,沃尔科夫少校!院长热情地握住少校的手,又给我们带来一位客人?
意识形态妄想症。少校简短地说,在街上发表反动言论,诋毁国家形象。
院长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伊万:看起来挺温顺的嘛。
间歇性的。少校压低声音,在车上还说冬天是去年剩下的这种胡话。
院长笑了:有意思。我们会照顾好他的,少校同志。也许能让他重新认识到我们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
伊万被带进了医院。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和腐朽木头混合的气味,墙壁刷成了令人作呕的淡绿色,上面布满了指甲抓过的痕迹。一个穿着病号服的老头蹲在走廊尽头,正试图用塑料勺子挖开地板。
连地板也没有。伊万对老头说,声音里带着奇怪的同情。
老头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你也看见了?他们连地板都短缺,所以只给了我们一层油漆。
两个护工走过来,粗暴地把老头拖走。老头没有反抗,只是继续用勺子在空中挖着,仿佛那里真的有一层看不见的地板。
伊万的房间在三楼,窗户钉着铁条,外面是那片白桦林。床是铁架子做的,上面铺着薄薄的床垫,闻起来有股霉味。墙上用铅笔歪歪扭扭地写着几行字:上帝死了——尼采尼采死了——上帝。
您的新家。护工伊万诺维奇咧嘴一笑,露出几颗金牙,希望您住得愉快。
伊万走到窗前,透过铁条看着外面的白桦林。夕阳西下,那些白色的树干被染成了血红色,看起来像无数根插在雪地里的骨头。
连树也没有。他轻声说。
晚餐是稀粥和黑面包。食堂里挤满了病人,他们穿着统一的灰色病号服,像一群被剪了毛的羊。伊万坐在角落里,一边喝着稀粥一边观察他的们。
斜对面坐着一个总是自言自语的男人,声音小得听不见,但嘴唇不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