疹密布的小脸涨成青紫。
\"让俺先上!俺娃快没气了!\"母亲蓬头垢面扑向船舷,却被两个衙役架住胳膊。
\"急什么?\"衙役踹开她脚边的包裹,粗粝的声音混着唾沫星子喷在她脸上,\"太医院的大夫金贵着呢,得按名册挨个诊治!\"
妇人紧紧搂着啼哭的孩子,痘疮破裂的脓血顺着裙摆往下滴:“儿啊,等上了船就有救了...”
“都排好队!按户籍上船!”水手的长鞭在空中炸响。
人群中突然爆发出哭喊,几个汉子架着昏迷的老者往前挤:“行行好!俺爹快不行了!让俺们先上!”
船舷边,师爷哈着白气向主事的官员禀报:“比预计多收了三百人,船舱怕是要挤爆。”
官员望着甲板上密密麻麻的病患,嘴角勾起冷笑:“挤?等出了海,就不挤了。”
当一艘艘载满染疫者的商船驶离元山港,船头悬挂的\"极乐世界\"旌旗猎猎作响。
李昕倚着斑驳的塔楼围栏,看船队渐次消失在海天相接处,直到最后一点白帆化作墨色浪涛间的黑点。
\"大清皇帝总嫌我办事拖沓。\"李昕忽然嗤笑出声。
\"如今把人都送去龙宫当子民,谁还敢说安东省迁民迟缓?这才叫一劳永逸——海底既不用耗费银粮安置,也再听不见半声抱怨。\"
师爷弓着背凑上前,眼中闪着谄媚的光:\"大人此计,可比红河、澜沧两省巡抚高明百倍!
那两个莽夫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整日只知道带着兵勇举刀挥剑,见流民就杀、遇反抗就屠,把治下杀得血流成河。
如今两省衙门堆满弹劾奏折,连城墙都被愤怒的百姓泼满污血。
哪像大人这般不动声色,借救治之名行釜底抽薪之策,既消了祸患,又落得仁政美名,这般运筹帷幄的智谋,圣上岂有不重用之理?\"
李昕喉头滚动,想象着自己身着仙鹤补服踏入紫禁城的模样,连海风卷来的腐臭味都变得清新起来。
暮色中,李昕望着天际最后一抹霞光,嘴角勾起得意的弧度——首辅之位,或许真的触手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