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绣笑着,将酒壶使劲晃了晃,又道,“酒可常喝,锅盖可就难得了哟。”
“那是。”瘸一刀干瘦如柴的手抚摸着篮子里锅盖,就象抚摸着百年不遇的宝贝,舔的嘴唇说道,“我从京城回来,就是为了这一口。哪曾想,远在京城吃不着,回了漕江,还是吃不着,把我馋得哟。”
苏绣笑吟吟坐下,挑出最大的一枚锅盖,用撬刀撬开了,叉着贝肉递在瘸一刀面前,瘸一刀的就跟着撬刀直转悠,啊啊啊地叫唤着,总算是将贝肉吃到了嘴里,还使劲地咂巴着嘴,眼睛又贪婪地盯着篮子里锅盖。
就这么一口锅盖一口酒,一篮子锅盖很快就见了底,瘸一刀依旧意犹未尽。
“没了。”苏绣摊了摊手。
“没了?”瘸一刀沮丧地盯着空篮子。
“你若肯帮我做一件事,从今往后,锅盖管够,酒管饱。”
“说吧,要骟哪个?”瘸一刀立马问道。
“你咋知道我找你为这事?”
瘸一刀嘿嘿一笑,“我这一辈子没做别的,就这一门手艺,你平白无故上门来,又是锅盖又是好酒的伺候着我,不为这一档子事,还能为啥?”
苏绣含笑点头,将一张名单拍在瘸一刀面前。
“四个?”瘸一刀问道。
“本来五个,现在只剩下四个了。今晚就要。”
“可是,这都是深宅大院的呀?”
“没点难度,岂不白瞎了我的锅盖和好酒?”苏绣冷声道,“若是不行,就当我今日没来过,往后也别惦记着我的锅盖。”
瘸一刀瞧着吃完的锅盖壳,想了想,一口答应:“行,为了这一口锅盖,死也值了。”
他将名单折好,塞进了怀里,说道,“你就回家去等着吧。”
“嗯呐。我就知道你有这个本事。”苏绣绽开一脸笑意来,“别人不知,我可知道您老并不姓瘸,而是姓钟。若不是当年争不过侯一春而败走麦城,如今这漕帮就该姓钟了。”
瘸一刀变得警觉起来,冷声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我是海女苏绣呀,的女儿。”苏绣笑了笑,“打你一回到漕江,我阿爹就认出你来了。”
“我阿爹说,钟家公子的左手背上原有一个黑色胎记,顺势纹成了一朵黑牡丹。若不是这朵黑牡丹,谁又能识得您老曾是那位风流倜傥的钟公子呢?”
瘸一刀被戳到了痛处,一拳将桌上的锅盖壳狠狠地砸碎。
“我阿爹说,漕帮里就数钟家公子最和善,常在海边与他玩闹,用城里的玩意儿换他的锅盖吃,还与他称兄道弟的……哎,往事且不提也罢。我阿爹被人打傻了,要不,他还能时常来与您老一起喝几杯酒说说话什么的。”
“休要再提那些,这世上早无钟家公子,只有瘸一刀。”瘸一刀沙哑着嗓子说道。
“好,不提了。”苏绣似乎想起了什么,喃喃道,“忘记自己是谁,未尝不是幸事。”
她很快便醒了醒神,吩咐了一句,“您老千万记住,只要这四人,别给弄错了哟。”
擦干净撬刀,这才挎起空篮子飘飘然离去。
瘸一刀将锅盖壳轮番拿起舔了一遍,这才猫腰从床底下拖出只陈旧的木箱来,打开瞧了一眼,一些乱七八糟的绳索之类的之外,一把三寸来长擦得溜光锃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