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
无数个尖锐的疑问,如同滚烫的油锅里溅入了冷水,在熊淍的脑海里噼啪炸开!
他死死攥紧了那块绣着扭曲飞蛾的布片,粗糙的布料硌着他布满茧子的掌心。
冰冷的铁片贴着皮肤,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
那混杂的药味和马厩的恶臭,呛得他几乎要呕吐出来。
这突如其来的、裹挟着巨大谜团与风险的一线微光,像一块沉重的巨石,狠狠砸进他刚刚被“寒月”
二字搅得天翻地覆、冰冷绝望的心湖深处!
激起的不止是狂澜,更有一种近乎窒息的混乱和惊悸。
王府的獠牙,在浓稠的黑暗中无声地磨砺着。
秘狱深处那个叫“寒月”
的影子,如同悬在他头顶、随时会落下的断头铡刀。
而这匿名的药膏、铁片,还有这诡异扭曲的飞蛾绣像,却像黑暗深渊里突然摇曳起的一星鬼火!
微弱,飘忽不定,带着无法言说的诡异和不祥,硬生生在这令人窒息的绝境里,撕开了一道透着寒气的缝隙!
他该怎么办?
“哐当!”
一声粗暴的金属撞击声骤然响起,紧跟着是沉重木门被猛地推开的刺耳摩擦声!
“起来!
都他娘的给老子滚起来!”
一个粗嘎如破锣的嗓子在门口炸开,带着毫不掩饰的戾气,“王八羔子们,睡挺香啊?天大的恩典砸脑袋上了!
都滚出来!
王爷要开坛做法事,广施恩泽,给城外遭灾的穷鬼们祈福!
你们这群下贱胚子,也配沾沾这福气!
都给老子滚去外院候着,听管事大人训话!
手脚麻利点!
迟一步,老子剥了你们的皮点天灯!”
是马厩管事,王府里一条最凶恶的看门狗。
他挥舞着一根油腻腻的皮鞭,鞭梢在昏暗中闪着令人胆寒的光,劈头盖脸地抽打在地上、草堆上,出“啪啪”
的脆响,激起呛人的尘土。
角落里几个蜷缩着的奴隶像受惊的虾米猛地弹起,脸上还带着睡梦的懵懂和深切的恐惧,连滚带爬地往外冲。
熊淍眼神一凛,飞快地将油纸包连同那布片塞进自己贴身破烂衣衫最隐秘的夹层里,冰冷的铁片贴着滚烫的皮肤,激得他浑身一颤。
他混在人堆里,低着头,和其他奴隶一样,带着麻木的顺从,踉跄着挤出臭气熏天的马厩。
凌晨的空气冰冷刺骨,吸入肺里像含着无数把小刀。
天色是那种令人压抑的、死气沉沉的铅灰色,仿佛一块巨大的、肮脏的裹尸布,沉沉地压在整个王府上空。
外院巨大的空地上,早已黑压压地跪满了人。
一眼望去,全是穿着各色破烂号衣的奴隶,如同被收割后随意堆放的枯草。
他们像一群群待宰的羔羊,被手持棍棒、凶神恶煞的王府护卫驱赶着,粗暴地分成几堆。
熊淍被推搡着,和一群同样穿着灰扑扑、散着马粪味号衣的马奴挤在一处角落。
空气凝滞得如同凝固的油脂,只有护卫们粗重的喘息、皮靴踩踏地面的沉闷声响,以及奴隶们压抑到几乎听不见的、因恐惧而变得急促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