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o37年12月27日,北德,吕贝克。
黄昏被提前扼杀在铅灰色的云层里。
下午四点刚过,天光已经稀薄得如同兑了水的劣质墨水,挣扎着涂抹过这座被战争攥在手心的小城。
凛冽的北风是唯一的胜利者,它呼啸着穿过狭窄曲折的鹅卵石街巷,卷起地上脏污的积雪和不知来源的碎纸屑,粗暴地拍打在那些紧闭的门窗上。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合了劣质煤烟、冰冷海水腥咸以及某种更隐蔽、更令人不安的铁锈般的硝烟气息——
一种被围困、被监视、被恐惧腌渍透了的味道。
哈夫克帝国保安局的黑底金鹰徽章,像一片片不祥的烙印,钉在城市的各个角落。
装甲巡逻车低沉的引擎轰鸣声,如同某种巨大野兽在狭窄的管道里痛苦地喘息,不时碾过积雪的街道,探照灯刺目的光柱蛮横地切开越来越深的暮色,扫过每一扇窗户后面可能藏匿的面孔。
扩音器里毫无感情的冰冷命令,用德语一遍遍重复着宵禁时间和身份核查要求,在死寂的街道上空洞地回荡,又被寒风撕扯成碎片。
“海鸥巢穴”
旅馆就蜷缩在吕贝克老城一条背阴的小巷深处。
斑驳的、曾经或许明亮的黄色外墙,如今只剩下黯淡的土灰,几扇窗户里透出昏黄的光,在浓重的暮色里显得虚弱而胆怯。
旅馆内部狭窄的大堂被一盏光线不足的吊灯勉强照亮,空气凝滞厚重,混杂着陈年地毯的霉味、廉价消毒水的气息以及从某个角落隐隐飘来的、也许是厨房间炖煮卷心菜的味道。
壁炉里象征性地燃着几块劣质泥炭,吝啬地吐着微弱的暖意,却驱不散深入骨髓的阴冷。
角落那台老旧的电视,屏幕表面蒙着一层油腻的污渍,正嘶哑地播放着官方新闻频道。
画面在剧烈地晃动,背景是燃烧的城市废墟和低矮的、布满弹孔的混凝土建筑群,播音员刻意拔高的、带着金属摩擦般亢奋的嗓音穿透了旅馆里沉闷的空气:
“……哈夫克英勇的战士们在巴尔干前线顶住了gti动的疯狂反扑!
萨拉热窝地区的战斗正在激烈进行,敌人每前进一步都付出了惨重代价!
帝国空军正以雷霆之势……注意!
加沙地带最新战况!
gti利用平民作为人盾,其卑劣行径令人指!
但他们在特拉维夫方向碰上了铁壁!
哈夫克亲自下令增援的精锐已部署完毕,特拉维夫防御圈固若金汤!
任何进犯者都将被彻底……”
“嗤啦——”
一声刺耳的摩擦声粗暴地切断了播音员激昂的陈述。
大堂角落里,靠近冰冷壁炉的一张深红色、表皮已经多处磨损开裂的沙上,一个年轻女子猛地缩回了手。
她面前那张同样破旧、布满可疑污渍的矮小圆茶几上,一只厚重的白瓷咖啡杯被她的指尖无意中带倒,杯底在玻璃台面上刮出令人牙酸的噪音。
深褐色的液体泼溅出来,在暗色的桌面上迅洇开一片污迹。
她像是被自己弄出的声响吓了一跳,身体瞬间绷紧,随即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慢慢靠回沙背。
沙弹簧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她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