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深夜的风,刀子一样刮过脸庞,刺进骨头缝里。
我裹紧单薄的外套,牙齿不受控制地打着颤,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空旷清冷的人行道上。
明天,安安醒来找不到妈妈会哭吗?这个念头微弱地闪了一下,立刻被心口那股尖锐冰冷的痛楚狠狠压了下去。
那句“养着你”
带来的耻辱感,远比这寒冬的刀锋更痛。
我必须走,必须证明点什么,给他看,更是给我自己看。
哪怕前路茫茫,脚下冰凉,我也绝不能再退回到那个被一句轻飘飘的话就否定了全部价值的位置上去。
我拿出手机,屏幕的光刺得眼睛生疼。
指尖抖,却异常坚决地翻动着联系人列表,一个个名字跳过去,最终停在“刘姐”
这个名字上,我们从前关系尚可。
我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按下拨号键。
听筒里的忙音每一声都敲打着我的鼓膜,撞击着那份近乎绝望的孤注一掷。
“喂?刘姐吗?……是我,田修文。”
我的声音竭力维持着平稳,“……对,好久不见。
是这样……你上次提过,你们公司……行政那块,还缺人吗?”
街灯昏黄的光晕里,我仰起头,努力睁大眼睛,不让那股骤然汹涌的热意从眼眶里滚落下来。
新工作如同掉进了冰水盆里,又冷又茫然失措。
公司年轻的女主管lisa,妆容精致,眼神锐利得能刮下我一层皮。
她随手丢过来一沓报表复印件,纸张锋利得像刀片。
“田修文,把这季度所有部门的绩效数据分类录入系统,今天下班前完成。”
我接过那叠冰冷的纸,分量沉甸甸的,压得手心出汗。
那些密密麻麻的表格格子、复杂的函数公式和陌生的英文缩写,在我眼前扭曲跳动,像一团毫无头绪的乱麻,嘲笑着我与社会脱节的整整五年。
我仿佛赤脚踩在陌生的荆棘地里每挪一步都钻心地疼,对着嗡嗡作响的复印机,空气里充满了尴尬的寂静。
中午短暂的喘息时分,我悄悄走到茶水间角落插上电源,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微信视频。
屏幕亮起,传来安安抽噎的哭声,小小的脸蛋皱成一团,眼睛红肿得像桃子。
“妈妈……呜呜……你什么时候回家?安安想妈妈……爸爸笨,讲故事不好听……”
那细细的哭声像烧红的针,猛地扎进我心脏最柔软的地方,疼得我瞬间弓起了背,五脏六腑都揪紧了。
我死死咬住下唇内侧的软肉,尝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才勉强压住喉咙里翻涌的酸涩呜咽。
手指在冰冷的屏幕那头徒劳地摩挲着儿子滚烫泪痕湿漉漉的脸颊轮廓。
“安安乖……”
声音撕裂沙哑得不成调,“妈妈……妈妈在工作……很快就回……”
那几个字重若千斤,哽在喉咙里,成了个巨大而疼痛的谎言。
陈岩疲惫憔悴的脸出现在镜头边缘,头乱糟糟的,眼底下是浓重的青黑阴影。
他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沉默地别开了脸,侧脸线条绷得像一块冷硬的石头。
画面角落能看到家里熟悉的沙一角,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