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沉寂了近六年的名字——“表妹i”
,突然在我手机屏幕上跳了出来,像一粒滚烫的灰尘,猝不及防地烫进了办公室午后的沉闷空气里。
窗外写字楼玻璃幕墙反射的阳光白得刺眼,空调嘶嘶吐着冷气,我指尖悬在接听键上方,一时竟有些恍惚。
她找我?除了多年前那场不欢而散的家族聚会,我们几乎再无交集。
“姐……”
电话接通,那边传来的声音带着一种不自然的干涩和紧绷,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刮得人耳膜痒。
“能先借我两千块钱吗?”
她几乎没有寒暄,单刀直入,每一个字都透着火烧眉毛的仓促,“工资就还你,就下个月十号!”
两千块?我心里那把算盘下意识地拨弄起来。
手机用了五年,边缘的漆都磨秃了,一直没舍得换;儿子的补习班费刚划走一大笔;老公每月塞到我钱包里的那点零花钱,买几杯像样的咖啡都得掂量。
这点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肉疼是真的。
“啥急事儿啊?”
我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只是普通的关心。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空白,接着是几声局促的、几乎不成句的嘟囔:“嗯……就…临时周转一下,有点事儿要用……”
这含糊其辞,像一团湿冷的棉花,堵在了我心口,直觉立刻拉响了警报——不对劲。
一个在旱涝保收事业单位端着铁饭碗的人,家里没听说什么风吹草动,借钱借得如此鬼祟?
办公室里键盘敲击声单调地响着,窗格的影子在地上缓慢爬行。
我捏紧了手机,塑料壳冰凉的触感从掌心传来:“不是姐不帮你,”
我听见自己声音里的那点刻意的为难,“你也知道,我手里也紧巴得很。
再说了,现在多方便,微信里就有备用金,支付宝也能周转,分分钟的事,利息也就几杯奶茶钱嘛。”
“那……那不划算啊!”
表妹的声音猛地拔高了些,带着点被戳破的恼羞,“算了算了,我问问表姐吧!”
电话随即被挂断,忙音冷冰冰地响着。
我放下手机,屏幕暗下去的瞬间映出自己拧紧的眉心。
为了省那点利息?我心里嗤笑一声,她那精致下午茶的朋友圈,随便一杯的价格都够支付几次小额贷款的利息了。
这借口,实在牵强得可笑。
果然,不到半小时,表姐的电话就追了过来。
“小妹是不是也问你借钱了?”
她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像在传播一个重大的秘密,“问我借了两千呢!
我拉不下脸,给转了……可刚才小姨偷偷给我透了风,说不得了,”
表姐的声音又压低了些,带着一种隐秘的痛心,“她迷上麻将了!
听说输了不少,窟窿挺大!
怪不得借钱时吞吞吐吐!”
表姐的话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咚”
地一声砸进我心里,证实了我所有灰色的猜想。
我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上整齐排列的方块石膏板,一丝混杂着“果然如此”
的疙瘩感和说不清的失落悄然弥漫开。
一个在好单位工作的成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