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二刻刚过，陆北顾在梆子声中醒来。
晨曦尚未撕破深蓝的天幕，贡院深处依旧被浓重的黑暗笼罩，考棚区只有远处巡夜衙役手中灯笼发出的微弱光晕，在通道间投下摇曳不定的、鬼魅般的影子。
因为考棚非...
苏洵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陆公子此论，如山岳巍峨，江海浩瀚。老夫先前所思，不过井底观天罢了。”他声音微微颤抖，“项籍之败，实乃旧制不可承新天之重。而沛公之胜，在于顺应时势变革。这‘泥古’与‘鼎革’四字，道尽千古兴亡真谛。”
陆北顾拱手谦逊道：“苏先生过誉了。小子不过是将心中所想付诸笔端，尚有许多不足之处，还望先生指点。”
苏洵摇头笑道：“你这文章，已臻化境，老夫何敢妄加评论？但有一事不明，还请赐教。”他目光炯炯地注视着陆北顾，“你说项籍刚愎自用、暴虐难改，可若他能收敛性情，是否便有转机？”
陆北顾沉吟片刻，答道：“即便项籍改变性格，恐怕也难以挽回大局。为何？因为他身处的时代已经不同。春秋战国之时，贵族尚能凭借血统维系权力；然而秦汉交替之际，百姓渴望安定，不愿再受诸侯纷争之苦。若项籍执意恢复封建制度，即使他本人变得仁慈宽厚，也无法改变天下人心背离的趋势。”
苏洵点头称是：“原来如此！难怪太史公评价项籍‘自矜功伐，奋其私智而不师古’。他并非不懂历史教训，而是太过执着于自己的理想世界，最终被现实击溃。”
一旁的苏辙忍不住插话：“那依兄台之意，项籍最大的错误便是分裂土地封赏降将？”
“正是！”陆北顾斩钉截铁地说道，“章邯、司马欣、董翳三人本为秦朝大将，投降后本就心怀不满。项籍却将他们安置在关中要害之地，无异于引狼入室。后来刘邦轻易攻取咸阳，很大程度上就是得益于这种不合理的分封安排。”
苏辙若有所思地点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原来历史事件背后隐藏着这么多深层原因。”
此时，崔文?忽然问道：“既然陆兄认为项籍失败是因为泥古不化，那么刘季的成功是否完全归功于鼎革创新呢？”
陆北顾微微一笑：“刘季固然善于变通，但他也不是完美无缺之人。事实上，他的成功更多源于对局势的精准把握，以及用人之道上的独到眼光。比如韩信、彭越等人，皆出身草莽，却被委以重任。反观项籍，则始终拘泥于门第观念，只信任项氏宗亲，结果导致人才流失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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