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欧阳修很敢说,这番批评可谓尖锐至极,直指当下太学乃至整个士林文风的弊端。
而这种文风,其实平常人是不敢批评的。
因为“宋初三先生”的主要阵地就是太学,而自庆历兴学以来的这十几年间,太学有很多大儒加入,近些年来,这些大儒在担任科举考官将这种文风渗透到整个士林的同时,还在不断地培养使用太学体的人才,令其成为了目前年轻举子群体里最主流的文风。
所以,欧阳修要是想把“比古文体更古文体”的太学体给纠正过来,方方面面所需要面临的阻力其实是相当大的。
梅尧臣轻叹一声,接口道:“永叔所言甚是,此风起于石介先生‘怪说’之余绪,后学不察其意,徒摹其形,愈演愈烈,已成痼疾。文章之道,当如《诗经》、《尚书》,贵在‘辞达而已矣’,岂能以晦涩为高?”
“梅公此言得之!”
欧阳修击节赞同,随后目光扫过在座几位年轻的面孔,包括陆北顾:“故而,老夫以为,革除时弊,正本清源,已刻不容缓!而最直接、最有力之处,便在明年的礼部省试!”
“省试”二字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巨石,瞬间在阁内激起了涟漪。
所有人的目光,都灼灼地聚焦在欧阳修身上。
礼部省试,那是决定天下举子命运的头等大事,更是文风导向最权威的指挥棒!
欧阳修此言,意欲何为?
陆北顾也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他穿越以来,所有的筹划、苦读,目标都指向这场即将到来的嘉祐二年春闱!
欧阳修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神色却并无波澜,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才继续道:“省试乃抡才大典,其主考官与副考官之选,关乎取士标准,更关乎天下文风之转向。老夫今日所言,亦是肺腑。”
他放下茶盏,目光坦荡地看向众人:“老夫也不瞒你们,官家圣心烛照,然此事干系重大,人选至今尚未有定论。然,若天假其便,使老夫得掌此届省试文衡”
欧阳修的声音陡然拔高。
“老夫必当力倡古文,黜落一切‘太学体’之浮华险怪!要叫天下士子明白,文章之道,贵在明理载道,贵在平实畅达,贵在言之有物!而非以奇僻诡谲之词句哗众取宠!老夫就是要借此一榜,一扫当下文坛之颓靡矫饰之风!”
陆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