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黎明时分,崔慧珍站在往生之门前。
十年的期限已到,她的功德印终于覆盖全身。
阎罗王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崔慧珍,你已功德圆满,可愿入轮回?\"
她回头,看向身后的任珊和孩子们,轻轻摇头:\"我愿留在人间,继续度化亡魂。\"
阎罗王叹息:\"既如此,准尔永驻阴阳界,为地府行走!\"
金光暴涨中,崔慧珍的身体彻底蜕变——她的蛇瞳化作金色,红伞成了法器,而那条功德印,则化为一条缠绕在她腕间的金色小蛇。
从此,罗家村多了一位撑红伞的守夜人。
每逢清明,久成和小桃都能在古槐下听到熟悉的《月光光》。而村口的石碑上,不知何时多了两行字:
\"阴阳有序,功德无量。\"
当晨雾第三次漫过罗家村的青石板路时,那把绣着镇魂符的红伞又出现在古井边。崔慧珍指尖划过伞面的纹路,金蛇状的功德印在腕间轻轻游动,那是百鬼度化后阎王盖在魂魄上的邮戳。井水里晃着她半人半蛇的倒影,蛇瞳里映着小桃给孩子哼唱《月光光》的模样——当年那个在灶台上蘸着锅底灰画莲花的小女孩,如今正用同样的调子哄着孙子入睡,童声与母声在暮色里交织成网,网住了井台边所有飘荡过的冤魂。
久成手臂上的胎记在月光下泛着微光,那是与崔慧珍功德印同源的纹路。他给石碑描字时总想起母亲刚还阳时的模样:鳞片在烛光下簌簌掉落,却固执地把他和妹妹护在怀里,像老槐树用皲裂的树皮裹住蛀虫啃噬的伤口。如今石碑上\"功德无量\"四个字被晨露浸得发亮,如同崔慧珍当年吐在黑水里的蛇苗,最终长成了盘绕在阴阳界的镇魂碑。
红伞在夜风里轻轻摇晃,伞骨间漏下的星光恰好照亮耿晓秋当年摔死的槐树根。那里现在长着一丛会在午夜哼唱的白花,每朵花蕊都蜷成婴儿拳头的形状。崔慧珍偶尔会摘下花瓣贴在功德印上,金蛇便会吐出信子,将花瓣化作《月光光》的音符——原来最锋利的怨恨终会被母爱磨成超度的经卷,就像她用十年阳寿在阴阳界写下的碑文:所有横死的绝望,都能在守护中酿成重逢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