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电,不过一瞬。
陈恪撩起袍服下摆,端正跪地,以头触地,声音清晰而沉稳,带着自肺腑的真诚:“臣陈恪,领旨谢恩!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拜,拜的是皇帝的知遇之恩,拜的是那沉甸甸的信任,更是拜自己即将踏上的、那条布满荆棘却也充满希望的未卜之路。
黄锦将圣旨交付到陈恪手中,冰冷的绢轴触感让陈恪指尖微凉。
宣旨仪程完毕,黄锦脸上那层官样的肃穆稍稍褪去,他上前半步,压低了声音,对依旧跪着的陈恪道:“伯爷请起。
皇爷还有几句口谕,让咱家带给伯爷。”
陈恪起身,恭敬道:“黄公请讲。”
黄锦目光扫过四周,见闲杂人等都已被周伯屏退,才低声道:“皇爷说,伯爷此番赴任,责任重大,不必再入宫面圣谢恩了,免得徒惹是非。
让伯爷尽快将京师一应事务,尤其是神机火药局那边安排妥当,便尽早动身赴南京吧。
皇爷……等着伯爷的好消息。”
不必面圣谢恩?陈恪心中微微一怔,随即了然。
嘉靖这是要将“陈恪外放”
这出戏做足,避免节外生枝,也是对他的一种保护。
那句“等着伯爷的好消息”
,更是意味深长,这是告诉他,所有的目光都汇聚于此,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臣,明白了。
请黄公回禀陛下,陈恪必不负圣望。”
陈恪再次躬身,语气坚定。
黄锦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便带着随从离去,来得突然,去得也干脆,仿佛只是完成了一项寻常公务。
接下来的几日,靖海伯府内忙碌却有序。
常乐亲自为陈恪打点行装,她这次没有像往常那样提出要跟随同去,甚至连一丝犹豫和请求的神色都未曾流露。
只是默默地将一件件衣物、一本本书籍、还有陈恪惯用的文房四宝,仔细地包裹、装箱。
她的动作轻柔而利落,眉眼间是全然的平静和理解。
在这权力场中浸淫数年,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只凭喜恶行事的怀远侯府二小姐。
夫君手握重权外放,妻儿家小留京,这是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也是最稳妥的安排。
这既是人质,让朝廷安心,也是让陈恪在前方无后顾之忧的堡垒。
只是在将所有箱笼都整理妥当后,常乐才走到陈恪面前,替他理了理本就平整的衣襟,抬起眼,目光清澈而坚定地看着他,轻声道:“恪哥哥,江南潮湿,记得添衣。
公务再忙,每三日,需寄一封家书回来,不拘长短,让我和忱儿知道你是平安的。”
她没有说任何担忧牵挂的软语,但那“三日一信”
的要求,却比任何话语都更能体现她的牵挂与支持。
陈恪心中暖流涌动,伸手握住她微凉的手,郑重承诺:“好,我记下了。
家里……就辛苦你了。”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他低头,看到常乐眼底那抹不易察觉的红痕,知道她昨夜定是偷偷哭过,心中更是涌起无限爱怜与歉疚,却也只能化为更用力的握紧。
临行前,陈恪特意去了神机火药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