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业火?烧尽了旁人对他那点“心肠不坏”
的念想,也烧干了自己本就不多的福报与安宁。
《吉祥经》里似乎也说过,“远离愚痴人,是为最吉祥”
。
王淑芬默念着这句话。
婆婆尸骨未寒,于情于理,他们不可能把赵德全一个人丢回那空荡荡的老屋。
他毕竟是丈夫的父亲,孩子们的血脉至亲。
可王淑芬知道,在内心深处,她早已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墙,将自己与这个暴躁的老人远远隔开。
他极少对她这个儿媳直接吼叫,大约是那点残存的、对外人的体面在作祟。
她尽孝,端茶送饭,浆洗缝补,样样周全。
可也仅此而已了。
她的心,像一块浸透了寒冰的石头,不再期待靠近那随时可能爆裂的火山。
夜深了。
寒气从门缝窗隙钻进来。
王淑芬轻手轻脚地走到东屋门外,里面传来公公沉重的、带着痰音的鼾声。
她回到堂屋,赵建国正坐在灯下,拿着一块砂纸,仔细打磨着饸烙床子铁模子边缘的毛刺。
昏黄的灯光勾勒出他沉默而坚毅的侧脸轮廓。
孩子们已经蜷在热炕上睡着了。
赵建国抬起头,对上妻子的目光。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放下砂纸,走到灶台边,掀开盖着饸烙的湿布看了看。
然后,他默默拿出最大的蒸锅,开始往里加水。
动作沉稳,没有一丝犹豫。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
灶膛里的火再次熊熊燃烧起来,比昨夜更旺。
两口最大的铁锅坐在灶上,白茫茫的水汽汹涌地翻滚升腾,几乎淹没了半个厨房。
赵建国和王淑芬合力,将昨夜剩下的所有莜面饸烙条子——那些粗细不匀、断头断尾、被老爷子斥为“牲口食”
的面条——均匀地铺满了两个巨大的蒸笼。
蒸笼盖严实了,灶膛里塞满了劈得粗细均匀的硬柴。
当赵德全被浓郁的莜面香气和持续不断的水沸声扰醒,揉着惺忪睡眼、带着惯常的起床气走到堂屋时,他被眼前的景象定在了原地。
饭桌上,没有别的。
三个大海碗一字排开,里面满满当当,堆得冒尖,全是蒸得油亮亮、软糯糯的莜面饸烙。
每一根都吸饱了水汽,显得格外饱满。
热气腾腾,浓郁的莜面香气霸道地充斥着整个屋子。
赵建国系着围裙,正把最后一点饸烙从笼屉里拨到碗里。
他抬起头,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平静地对上父亲惊愕、狐疑、继而隐隐又要蹿起火苗的目光,语气寻常得像在谈论天气:
“爸,吃饭吧。
饸烙管够。
锅里还有,吃完再盛。”
他顿了一下,补充道,声音不高,却清晰地落在每一个角落,“今天吃不完,明早接着吃。
明早吃不完,还有后天。
总归不能糟践东西,更不能糟践妈留下的这点念想。”
赵德全的嘴唇翕动了几下,那习惯性的斥责像鱼刺一样卡在了喉咙里。
他看看那三大碗堆得小山似的饸烙,又看看儿子那张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