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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瞎说!
人家闺女有本事!
在那边做大生意呢!
你看苏强那店……”
“本事?哼,啥本事三年能挣出这么大一栋楼?那钱来得……”
“嗐!
管她咋来的!
人家现在就是有!
你看那瓦亮的玻璃,顶咱家一亩地的麦子钱!”
苏晚娘起初缩在新房子里,连门都不敢出,总觉得脊梁骨上戳满了手指头。
可渐渐地,那些曾经躲着她家走、生怕被借钱拖累的亲戚邻居,开始“不经意”
地路过,探头探脑地张望,嘴里啧啧赞叹。
接着,有人提着鸡蛋上门,夸苏强有出息;有人堆着笑来问苏晚娘身体好些没,顺便打听苏强店里缺不缺人手;甚至有人搓着手,拐弯抹角地开口,想借点钱给孩子交学费,或者翻修一下漏雨的屋顶。
苏晚娘摸着刷了白灰、光滑平整的墙壁,看着窗明几净的堂屋,再听着门外那些曾经刻薄如今却带着讨好的声音,浑浊的眼泪无声地淌了下来。
这亮堂的新房,是用女儿的清白和骨血换来的。
她心疼得揪起来,可看着儿子终于挺直的腰杆,看着自己不再憋闷的胸口,那沉甸甸的愧疚里,又掺杂了一丝劫后余生的悲凉庆幸。
这世道,有时笑的就是那沉甸甸的“有”
,谁又真在乎那“有”
底下埋着什么?
三年期满。
苏晚最后一次走进那间熟悉的银行室,利落地办完了房产过户的最后一道手续。
走出银行大门,炽烈的阳光兜头浇下,她微微眯了眯眼。
没有回头。
她拖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里面只有几件换洗衣服和几本翻得卷了边的会计、外贸书籍。
她径直走向人才市场。
凭借那三年在陈生身边耳濡目染学到的本事,加上她拼了命啃下的证书,苏晚很快在一家小型外贸公司找到了工作。
从最基础的跟单员做起。
她比任何人都拼命,核对单据一丝不苟,追着工厂跑货期,熬夜学信用证条款,在酒桌上硬着头皮用磕绊的英语跟外商周旋。
汗水浸透了廉价的衬衫,高跟鞋磨破了脚后跟,她咬着牙,一声不吭。
白天是职场里沉默坚韧的苏小姐,夜晚是出租屋里就着台灯啃专业书的影子。
那段镀了金也染了泥的过往,被她死死封存在箱底,连同那个只在产房里见过一面的婴孩模糊的轮廓。
又是三年。
时间像一把磨刀石,磨去了她身上最后一丝青涩与怯懦,磨砺出属于苏晚自己的、沉静而锐利的光泽。
她离开了那家公司,用攒下的所有积蓄和精准的眼光,盘下了一家濒临倒闭的小型服装加工厂。
她懂外贸流程,懂成本核算,更懂如何用最苛刻的标准要求质量和交期。
她把厂子从倒闭边缘拉了回来,订单像雪片一样飞来。
当她驾驶着崭新的黑色桑塔纳,如同一颗闪耀的流星般驶进苏家村时,车轮卷起的尘土仿佛被惊扰的蝴蝶,在阳光下翩翩起舞。
车稳稳地停在自家那栋依然惹眼的红砖小楼前,宛如一位忠实的卫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