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几声苦笑:“你来干什么。”
谢春深如一道微末的影子,亲铺一张软垫,客气请段渊坐。
而后见段渊上手,稳当剥了粽子:
“十年前我报国无门,也曾一路流至洛阳,妄想入朝堂一见天子,受天子赏识,能一展宏图谋政治抱负,结果连宫门都没摸到,被人当流浪的老汉赶了出城,遇见曹家车马,少郎见我瘦弱,赠予饭食,让我饱腹。
我只能说,曹家,百年只出了江后这一个妖孽,其余的,可都是高尚良人呐。”
“一饭之恩”
曹遇摇头,“皆是孽缘。”
“既是孽缘,为何当年没有卜出,是你失误,还是天命所归,上天要你如此?”
段渊口中念着,将粽子剥好了,拿去他唇前,“一饭之恩,今日,我来相报。”
他并不肯动口。
谢春深余光撇了撇身边人,那人便上前将他口舌掰开,朝前啃下粽子,噎得耳根通红,眼珠力瞪。
段渊不悦抬手:“不要这样,你退下。”
他从御医的医盒里提出一瓶东西,谢春深见机行事,要所有人都退出刑房,只自己站在原地,平静若死水地看着段渊,将药粉洒在剩下的粽子上。
曹遇空茫地抬起眼,已经失焦。
段渊抿唇,“这是牵机。
曹少郎,我知道,你是不会改口风的,但若身面完好如何拉尸示众啊?我只好让你来此地受一劫,你不肯重算,却也知,人能破釜沉舟,人能逆天改命。”
话说三分,满了则淫,他将毒粽子放入碗中,“这只粽子,留给你吃。”
段渊今日来这里,先让曹遇活,再让曹遇死,这中间抓出来的时辰,竟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腔言表之欲,要在曹遇这里感慨一番当年,再顺便“报掉”
当年的恩,给曹遇一个痛快。
说罢,整理袖口,起身离去。
“段渊”
两个微弱的字,让段渊与谢春深同时看向他。
“道貌岸然,自欺欺人。”
曹遇吐出一口血水,捂胸缓道,“我也为你算过一卦,”
他笑起来,血水从牙缝里挤出来,很是狰狞,“十年之内,洛阳有外患,北斗将南移你,终成刀下亡魂”
段渊脸色微沉。
谢春深劝道:“将死之人神志不清,这一番话有颠倒嫁接之疑,先生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段渊眼色有些凶意,如狼似虎,又很快恢复一派和蔼与惋惜,摆了摆手:“曹家之人就随他去。”
谢春深好生将他送走,一路殷勤,甚而为他燃香,祛除身上腐肉血腥之气,最后道:
“先生放心,他的尸体我来处理。”
段渊不置可否。
“体面些。”
“定然。”
“至于供词——”
“我这几日已习得他字体九分,就交给我。”
他如此得力,段渊抚过颌下灰白的胡须,眼中精光毕露,知道他想要什么。
嘉奖道:
“此地不宜久留,你也该升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