阱,花言巧语地骗你说能挣钱,其实却是要占尽你的便宜。
你在城里是不可能堂堂正正地挣着钱的,而蔡绩这种不会来事的小子就注定只会吃亏。
他恐怕混得不好,怕被后娘和她的几个孩子奚落,所以才年年都不敢回来。
小刍越听越糊涂。
他总是觉得自己看到的世界和听到的东西并不相干,甚至他听到的世界也是破碎的,彼此冲突和矛盾的。
他们为到底什么那样说?为什么说得那么起劲?这一切都含含糊糊,混混沌沌,而没有人愿意跟他解释清楚,甚至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问。
他总是感到自己很笨,在考试范围以外的地方,每一件事都让他不明白。
他的身体也很笨,总是打翻这个撞倒那个,跑不了几步路膝盖就疼得厉害。
医生说他的半月板有问题,他不知道什么是半月板,但他父母不喜欢这个诊断。
他们觉得终归是他太懒而缺乏锻炼的缘故。
所以,到头来他只和蔡绩说话。
当他难过的时候,恐惧的时候,他就假装要参加晚自习,实则在黄昏时坐上那路车厢最长,长相最笨拙的公交车(他觉得每辆车都长着不同的面孔,并且他也能看出它们的美丑)。
公交车会一直开下去,从高楼林立人群喧闹的地方渐渐远离,穿过野地和黑黝黝的河沟,甩开被卡车包围起来的重重叠叠的箱山(堆场这个词他也是从蔡绩那儿学来的)。
一直到夏季的太阳半沉入西面工厂的屋顶下,他才在倒数第二站下车,沿一条铺砾石的烂泥路走过河岸。
路总是湿的,即便在不下雨的日子,两边的商铺或民居会把废水泼到门外的路上,水面闪着油脂状的斑斓光泽。
曾有一次他被水泼到了,白沫留在跑鞋上,洇湿的裤脚散出腥臊味。
他还听见高处有粗哑的笑声,心里害怕起来,从此在这条路再也不敢耽搁,永远是低着头匆匆忙忙地奔过。
因而他不能确切说出这些店是干什么的,肯定有一家是造门窗的。
好几个傍晚有人坐在店门口,用电动刨木机在连排木框上来回,木屑如雪花堆积在路边。
空气里全是木头和油漆的气味。
有时他们也焊接金属,簇簇白金色的火花沿着框架飞溅,是另一种怪味道(后来他知道那也许是臭氧)。
那些电焊火花真漂亮,像过年时点燃的烟花,但大人总警告他不能久看,不然眼睛就会坏掉。
但是火花在电焊工人手中迸溅,这一幕久久地留在小刍心底,像舞台上的魔术演出,或者电视里的神仙施法。
他觉得这些手握火花的人拥有力量,尽管他父母告诉他做这些事没有出息的,干苦力活的都是远远不如在学校里佝偻背脊,带着厚重眼镜的下等人。
他从来不跟家里说自己去找蔡绩玩的事情,因为在他父母眼中,汽修店学徒当然也是混不出头的下等人。
可是小刍不觉得下等人是什么坏事。
蔡绩懂得很多,也很有本事。
虽然他大约只比小刍大个三四岁,却不需要父母照顾,自己就能养活自己。
他住自己的,吃自己的,在修车店也不会有人拿古怪的眼神看他。
这在小刍看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