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抽来的血液。
而“蜀地、荆湖”
等处的描述,则透着一种需要小心维持的平衡,仿佛一堆堆干燥的柴薪,只需一点火星。
他放下这份,手指因用力而微微白。
殿内静得可怕,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蜡烛燃烧时偶尔爆开的噼啪轻响。
接着是关于农事的奏报。
起初,提到土豆、玉米的推广,让赵桓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这些来自海外的“祥瑞”
,确实在靖康后的荒芜中,活人无数,堪称大功一件。
但陈太初笔锋一转,揭示的真相让他刚升起的一点暖意瞬间冰凉。
“……然,高产之物,未均其利。
富者田连阡陌,仰赖新种,租额反增;贫者失其垄亩,沦为佃户,虽辛勤劳作,果腹尚难,焉有积蓄?……譬如抱薪救火,薪尽火传,兼并之势,甚于往昔……”
赵桓的眼前,仿佛浮现出这样的画面:金灿灿的玉米堆满地主粮仓,而衣衫褴褛的佃农在一旁眼巴巴地望着。
新作物解决了暂时的饥饿,却加剧了长久的不公!
土地兼并,这个历代王朝的癌症,非但没有治愈,反而在“盛世”
的表象下加恶化。
他感到一阵胸闷,那种根子上的腐烂感,让他不寒而栗。
最后,是关于“资政院”
的近况。
这本是他寄予厚望的新政,但陈太初的描述,却充满了无奈的挫败感。
“……资政院初立,规制未张。
旧僚惯以章程拖延,以‘慎重’饰其推诿。
欲清田亩,则曰‘恐扰民’;欲核兵额,则云‘需时日’。
公文往来,空耗岁月,实权仍握于各部胥吏之手……阳奉阴违,积习难改,变法之难,难于撼山……”
赵桓仿佛看到了那些道貌岸然的官员,在资政院里拱手作揖,满口“遵旨”
、“尽力”
,转身却将一道道改革诏令化解于无形的官场太极之中。
那是一张无处不在、柔韧而强大的网,将他这个皇帝和那些锐意改革的力量,牢牢困在中央。
啪嗒!
一滴冰冷的汗珠,从赵桓的额头滑落,砸在奏报的纸张上,晕开一小团湿痕。
他猛地靠回引枕上,胸口剧烈起伏,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搏斗。
殿内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扭曲而孤独。
窗外,是汴梁城繁华的万家灯火,笙歌隐约可闻。
窗内,是一份沉甸甸的密奏,和一个被残酷现实压得喘不过气的软性子的帝王。
盛世华裳之下,脓疮已然溃破。
而这刮骨疗毒的剧痛,才刚刚开始。
赵桓闭上眼,疲惫如潮水般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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