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壮是万历四十七年探花,学问高得惊人。
尽管不太擅长钻营,官运不亨通,不过洞察力是一点都不弱。
对于崇祯朝的风起潮涌,他看得透彻,无非是党同伐异,互相倾轧罢了。
最初,东林党借铲除魏忠贤之机,一度“众正盈朝”。
然而党魁钱谦益即将入阁的时候,却惨遭周延儒、温体仁联手阻击,无缘主导朝政。
近几年的朝局主线只有一条,那就是周、温两党之争,其余都是陪衬。
东林攻击周党,温党坐享其成;东林攻击温党,周党拍手叫好。
东林什么都没捞着,反倒连连受挫,屡失干将。
倪元璐、瞿式耜、李邦华等人,难道都是庸碌之辈吗?至少比许如兰强吧。
党争之下,戴着东林党的帽子,没办法施展才华罢了。
陈子壮对党争厌恶透顶,规劝陈子履,莫要沉迷其中。
趁着还年轻,到地方去办实事,尚能造福一方。
入阁看似风光,实则一朝上位,多方掣肘,很难有所作为。
“兄长高见。”
陈子履知道自己的劣势:
出仕未久,没来得及培植爪牙、党羽;举人出身,没有会试座师,没有同榜同年。
有东林的影子,没有东林的人脉。有周党的招牌,游离于周党之外。
一句话,崛起太快,根基太浅。
几乎是孤军奋战之余,又树大招风,为同僚所嫉恨。
唯有不出五服,同族同宗的陈子壮,是真正的同气连枝,荣辱与共的人。
所以对陈子壮的说法,不得不认真考虑。
“远离中枢,根植地方!?”
陈子履喃喃一句,发现这与自己的思路,有点不谋而合的意思。
只是之前忙于做事,没来得及总结罢了。
于是叹道:“弟本就不谋求入阁,外面以讹传讹罢了。就算陛下抬举,弟还要‘辞不就’呢,怎会去钻营这个。”
陈子壮道:“你想得通就好。在外大展拳脚一年,胜过在朝蹉跎五年。”
喝了一口茶,又道:“不过周相、徐相毕竟帮了大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么也要拜会一下。”
陈子履笑道:“刚才还说不要钻营来着。”
“哈!这能一样吗?”陈子壮敲敲烟锅,“我只劝你不要沉迷党争,又没让你做孤家寡人。没有几个阁佬帮衬,你的方略能施展?”
“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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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将与文臣走得近是大忌,文臣之间却没有这层顾忌,是可以私下走动的。
要不然六部与内阁,地方与中枢,就没法配合了。
于是陈子履修拜帖数封,让孙二弟分别投到周府、徐府。
陈子壮又加了一帖,过几天一起到何吾驺府上,围炉品茶。
何家可是广州的街坊邻居,两家几代的交情。
以前品阶太低,老是上门拜访,总有攀附巴结的味道。
你不说,人家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