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辈竟将三百四十三万余亩民田湖泊划为官产,收租索赋比猛虎还凶。
常有民户持着祖宗传下的田契,却被指为伪冒,立时便被差役赶出家园,田亩房产尽归阉党。
黄河岸边,常见老丈抱着地契哭倒在官差马前;江南道上,时闻妇孺背着破包袱流离失所。
这哪里是括公田,分明是刮尽了百姓的血肉筋骨!
眼见得百姓屋无片瓦、食无粒米,而西城所的租粮却如山般运往汴京,供那班奸佞挥霍。
汴梁城里的艮岳依旧叠石为山、凿池为海,笙箫之声彻夜不绝,可城外田野间,流民已是扶老携幼,道殣相望。
这般胡作非为,直教天怒人怨,那东京汴梁的笙歌燕舞之中,早已伏下了亡邦灭国的祸根。
正是:方腊星火虽暂灭,苛政又起西城劫,三百四十三万亩,尽是生民血与泪。
朝政日非,那班高冠博带的权贵重臣,恰似饿虎出闸,尽往民脂民膏里钻。
单说那朱勔在苏州地面,权势熏天,但凡见着哪家田亩肥沃、屋舍整齐,便如鹰隼见了野兔,定要千方百计夺将过来。
当地百姓但闻“朱勔”
二字,直如见了催命判官,任是祖传三代的膏腴良田,转眼间便被他差人插上“朱府永业”
的界牌。
更有那等伤天害理的行径:他名下田产竟逼令乡里上等农户耕种,稍有推诿,立时便是铁锁套颈,打入死囚牢中。
催租之时,官府差役比豺狼更狠,纵是太湖泛滥、禾苗淹毁,那租米也分毫不减。
曾有吴县一农户,因灾年欠了三斗租谷,竟被公差拖到县衙打得皮开肉绽,逼得卖了亲生女儿才凑足粮米,末了还被锁在衙门前示众。
那太湖沿岸三百里,原是鱼米之乡,自朱勔圈地之后,良田美宅尽入他府,可怜百姓不是被夺了祖业,便是沦为佃户,整年辛苦种田,交了租子后只剩得半袋糠麸。
时人皆道:“朱家田租重如泰山,灾年亦如刮骨刀,佃户纵是卖妻鬻子,也填不满他的欲壑。”
算来他强占的民田竟有三十万亩之巨,每年收租竟达十余万石,那粮仓堆得如山高,全是百姓的血泪凝成。
宰相蔡京,更是贪婪无度,他在汴京、洛阳等地广置田庄,连片的沃土望不到边际,光登记在册的便有五十余万亩。
寻常百姓在他眼里,直如蝼蚁一般,夺田之时全凭权势压人,哪家若有半分不肯,便是“通匪”
“抗命”
的罪名扣将下来。
他府中收租的管事,个个如狼似虎,手持铁链算盘,逼得多少人家破人亡。
这般权贵势要兼并土地,直教江南水乡尽成朱门私产,中原沃野多属蔡府庄园。
百姓失去田宅,只得流离转徙,或在道旁乞食,或在荒野掘食草根。
而朱勔府中日日笙歌,蔡京宅内夜夜宴饮,金盘里盛的是山珍海味,库房里堆的是白花花的银子,哪里瞧得见民间百姓的苦楚?
正是:权贵手中铁鞭响,百姓肩上血痕深,三十万顷朱勔田,五十万亩蔡京庄,粒粒租米皆泪滴,家家破屋尽啼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