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玉纹里渗出的汗渍在烛火下泛着光,竟像是沁出了血。
环绕榻前的群臣忽然齐刷刷地低下了头,笏板遮面,只露出靴底沾着的雪泥——那泥渍在金砖上晕开,竟汇成了一条从汴京通往江南的模糊水痕。
保和殿内的铜鹤熏笼突然爆出一声脆响,火星子溅在金砖上,惊得赵桓肩头一颤。
便在此时,太师童贯抢上前来,玄色蟒袍袖口金线绣的饕餮纹涨得亮,手里抖开的明黄御袍带起一阵风,将殿中烛火吹得齐齐西斜。
那皇袍上用孔雀金线绣的五爪金龙在光影里翻腾,龙鳞反光刺得赵桓眯起眼,恍惚看见龙睛处的东珠正簌簌滚落,恰似自己将要夺眶的泪。
太子殿下,莫要辜负官家圣恩!
少宰李邦彦尖着嗓子吆喝,三绺鼠须随话音颤个不停。
他枯瘦如柴的手指勾着皇袍下摆,那团龙纹的龙尾扫过赵桓脸颊时,冰凉的绸缎竟让他打了个寒噤。
赵桓只觉一股大力撞在肩头,明黄御袍已如乌云压顶般覆下,袍角绣着的海水江崖纹缠住他手腕,冰凉的丝线勒得皮肤生疼,倒像是被人捆上了枷锁。
不不敢当!
赵桓本就心虚,此刻只觉御袍重若千钧,压得他脊梁骨直颤。
他喉咙紧,声音带着哭腔。
童贯见他推拒,眉毛一拧,手掌按在赵桓后心,那股子常年征战的狠劲直透衣料:国事危急,殿下岂可逆天而行?他话音未落,赵桓已如筛糠般抖起来,牙关撞得咯咯响,眼前阵阵黑。
恍惚间只看见御榻上的赵佶半睁着眼。
官家莫要推辞!
李邦彦尖着嗓子喊,笏板磕在金砖上出脆响。
赵桓眼前一黑,只觉皇袍的下摆扫过地面,将方才摔碎的玉笔洗残片踢得四处飞溅,一片月牙形的玉屑弹起来,恰好落在他袖口——那玉料上刻着的万寿无疆已缺了字,像是不祥的预兆。
赵桓再也撑不住,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明黄皇袍的下摆铺在地上,像摊开的一张巨网,将他整个人罩在里面。
眼泪砸在皇袍的团龙纹上,将金线绣的龙鳞洇得亮,恍惚间竟似金龙在流泪。
父皇!
儿臣不敢不敢啊!
赵桓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的声响惊得梁上灰雀扑棱棱乱飞。
他这一磕力道极猛,头上紫金冠歪斜着滑到脑后,一根玉簪落地,在地上滚出老远,停在殿柱下那摊未干的水渍旁——那水迹形似建康城,此刻被玉簪划开,倒像是条裂开的逃亡路。
童贯和李邦彦扑上来按赵桓,蟒袍与紫袍的下摆扫过他脸颊,带出一股酸馊的汗味。
赵桓拼命摇头,髻散开的丝扫过皇袍的滚边。
皇袍被赵桓甩到一旁时,出的一声闷响。
那领沉重的锦缎滑落在地,龙正对着殿外的风雪,金线绣的龙睛在烛火下忽明忽暗,竟像是活了过来,正冷冷盯着他这个逃兵。
赵桓膝行着往后退,后背撞在冰凉的殿柱上,抬头看见柱上盘旋的金龙浮雕——那龙爪缺了个趾头,是去年修缮时匠人偷工减料留下的,此刻在阴影里张牙舞爪,恰似殿外呼啸的北风。
官家!
群臣忽然齐刷刷跪倒,笏板遮面的缝隙里,赵桓看见有人靴底沾着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