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我守城,要你们这些披甲将帅何用?话音未落,轿夫们早已得了号令,扛着轿子硬往前闯。
轿底鎏金铜环刮过青石门槛,出指甲挠玻璃般的锐响,听得人牙酸。
张孝纯见状,横剑便劈在轿前青石板上。
的一声,剑刃崩开几点火星,溅上童贯云头靴的金线绣纹,那火星旋即熄灭,只留下几个细微的黑点。
太师一生威名赫赫,官家对您礼遇甚厚。
他望着轿子踉跄前行的背影,声线陡然颤,带着几分痛惜,几分愤懑,如今却畏敌如虎,抱头鼠窜,他日有何颜面再见官家?说罢,他猛地转身,抬手狠狠拍在身旁拴马桩上,的一声大响,那石桩上凿刻的字被他拍得石屑簌簌掉落,露出内里暗红的石芯,在风雪中,竟似一颗被剖开的心脏,汩汩淌着血。
就在此时,狂风骤然卷紧,如野兽嘶吼,将轿子顶那面杏黄旗猛地一扯,一声,竟撕成几片碎帛,如同战败的旌旗,在风雪中飘零。
轿内的童贯听得声响,下意识攥紧腰间玉带扣。
那羊脂玉被他搓得烫,温润的触感却压不住心头的慌乱。
听见身后张孝纯那句问话,他指节猛地掐进玉带雕花——那玉带之上,雕的是封狼居胥的典故,此刻竟被他生生掐掉一块月牙形玉屑,骨碌碌滚落在铺着蜀锦的轿板缝里,恰似他此刻支离破碎的威名。
快走!
童贯冲着轿夫怒吼,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张孝纯一声长叹,那叹息悠长而沉重,被风卷上城头,撞在旌旗的流苏上,簌簌作响。
守城兵卒们望着渐行渐远的轿子,手中枪杆挑着的朱漆灯笼在风雪里晃得如醉酒的星子,灯影将门匾上保境安民四字投在轿帘上,却被轿子碾过的车辙轧成碎金,散了满街。
恰似太原百姓此刻在风雪里支离破碎的心,混着冰碴子,碎了,散了,再难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