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伤兵,结果走两步就饿晕了,叶儿从怀里滑出来,被风吹得打了个旋,落在王禀脚边——他正扶着那匹瘸马,老马望着光秃秃的树梢,鼻孔里喷出的气都带着虚弱。
粮库里的糠皮,早成了稀罕物。
前阵子还能掺半捧糙米煮成糊糊,后来糙米没了,就用糠皮混着野菜,再后来野菜挖光了,便单煮糠皮,喝着剌嗓子。
到如今,仓廪的墙角被刮得露出了黄土,连耗子都绝迹了,只有几只饿极的麻雀,扑棱棱撞在箭楼上,掉下来时腿都软了,兵卒们见了,竟谁也没力气去捡。
粮库里的糠皮比金沙还金贵,先前掺着糙米吃时嫌剌嗓子,如今连扫仓底的糠末都刮得精光,有个老婆婆捧着空簸箕哭,说那糠皮的味道,竟比前几年过大年时的枣糕还香。
最后,刀斧开始啃向树皮。
老卒们拎着锈刀斧,在城墙根的榆树上剥,先刮去粗砺的老皮,露出里面浅黄的嫩皮,剁碎了扔进破锅里煮,那滋味比嚼木屑还难咽,咽下去时喉咙像被砂纸磨过,却能吊着口气。
老榆、苦楝、酸枣树,皮被剥得一道一道,露出白森森的木骨,像被剥了皮的人在寒风里抖。
民壮们用瓦片刮着树皮内侧的软层,刮下来的碎屑灰扑扑的,拌着雪水咽,嚼着像吞沙子,却能勉强吊着口气。
草茭也成了宝,墙缝里、砖脚下,哪怕只有寸许长的枯草,都被连根刨起,洗净了煮,连草根上的泥都舍不得抖——那泥里或许还混着点往年的谷糠末。
墙根的草茭、砖缝里的苔藓,都被城民一颗颗挖出来,混着泥水吞下——连三岁孩童都知道,塞进嘴里的不是草,是能多活一个时辰的命。
城头上,兵卒们握着刀的手更抖了,不是怕,是饿。
有个老兵把盔甲上最后一块碎皮扔进嘴里嚼,皮硬得像铁皮,他却闭着眼,慢慢磨着,喉结动一下,要歇三歇。
王禀走过时,见他嘴角渗着血,便解下自己腰间的水囊递过去——囊里只剩小半袋浑浊的水,是昨夜接的雨水。
老兵摇摇头,指了指不远处的少年兵:“给娃吧,他……他还能搬石头。”
王禀站在垛口,看着兵卒们用石块砸开弓上的牛角,刮下里面的碎末掺着树皮煮,喉结滚了滚。
他昨夜啃了半块榆树皮,此刻胃里像有团火在烧,却伸手按住了想把自己那份“皮汤”
递过来的李三儿:“给小石头送去。”
风里飘着股焦糊的腥气,那是煮皮筋的味道,混着树皮的苦涩,在城里打着转。
有民壮扶着墙根咳嗽,咳出的痰里带着血丝,却还攥着块刚剥的槐树皮,慢慢嚼着,仿佛在品什么珍馐。
风卷着细雨,打在光秃秃的树梢上,呜呜地响,像在哭这城,又像在哭城里这些啃着树皮也要把刀握紧的人。
那匹瘸马站在箭楼下,望着远处金兵的营垒,忽然低低嘶了一声,声音哑得像破锣,却带着股不肯倒下的硬气。
风卷着细雨,打在瘸马的鬃毛上,簌簌作响。
那马似乎也知城里的困境,近来总把草料往兵卒碗里推,此刻见王禀站在面前,垂用脸颊蹭着他的甲胄,鬃毛上还沾着昨日城砖的碎渣——那是驮着他冲过箭雨时蹭上的。
王禀站在马旁,手按在马颈上,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