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蝴蝶结系得一丝不苟,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明所以的狐疑。
“先生,这报纸……是刚刚才送到门口的。”她将报纸双手奉上,低声说,“可现在是晚上,送报的孩子应该早就休息了。”
东叔闲正半躺在单人沙发里,膝上摊着一本未合上的《圣经·出埃及记》,壁炉旁的红酒杯摇晃着未饮尽的余液,泛起一点柔光。
他抬眼看了小铃一眼,微笑:“也许是某位晚睡的送信人——夜晚总是藏着比白天更动人的惊喜。”
话虽轻松,他还是带着些谨慎地接过报纸。封面显然是最新印刷的版本,油墨未干,纸张还带着机器烘焙的余热。可是印刷时间,却标注为:五月四日午夜零点——此刻,才刚刚入夜。
他微微蹙眉,展开报纸,目光很快便被内页某一整版的特稿吸引,仿佛有一种声音,在纸张下低声吟诵。
标题用斜体铅字印刷:
《来自雅各布岛的回声》——匿名旅人投书
他往后靠了靠,舒展双腿,将报纸摊开。火光在他瞳孔中跳动,如同某种古老的符文在流转。他开始读:
“雅各布岛,已经变了模样。
首先,是气味,那股将伦敦和雅各布岛隔绝开来的恶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重的海腥味。
倾斜的教堂钟楼,在潮水中如骨架般浮出水面,窗户不再透光,像一双盯着天空的空洞眼睛。
一些住户已经离开,他们声称梦到了相同的幻象:大海在耳边说话,腐尸行走在水下,咸涩的浪潮把梦境和现实揉在一起。
我穿越那片泥泞之地,到达一座浮动的小岛——不,那不是岛,而是一片大陆。古老、缓慢、正在苏醒。”
东叔闲的心跳逐渐加快,那是一种久违的熟悉感。不是阅读小说时的愉悦,而是“真实感”——一种语言本身携带的,来自某种世界边界的回响。他的指尖微微发凉,仿佛透过报纸,触摸到了什么不该存在的东西。
“那是一片广阔的滩涂,海水很浅,一眼望不到边,那里寸草不生,到处都是腐烂的尸体……只有我和天空,倒映在水面上。”
这一句仿佛有重量一般,砸进了东叔闲的胸口。他的呼吸变得缓慢,眼神却愈加专注,像是一位古代祭司,在聆听神谕。
“我看见天空裂开,像一张缓缓剥落的皮囊。光不是光,水不是水。语言在这里崩坏,时间停滞,每一个被遗忘的名字,正从泥泞中爬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