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铁门在侍卫手中缓缓转动,铁锈摩擦的“吱呀”
声在死寂的地牢里格外刺耳。
门开的瞬间,一股混杂着陈年霉味、铁器锈蚀味与地底潮湿水汽的冷风扑面而来,像无数根细针,扎得人皮肤紧。
这股阴寒浊气,与沈婳周身萦绕的牡丹熏香形成尖锐对比——那香气清香温润,是拓跋琛特意让人给她调制的,此刻却被地牢的气息冲得七零八落,更衬得这地底囚笼的肮脏与压抑。
拓跋琛走在前方,玄色龙纹锦袍的下摆扫过沾着青苔的石阶,每一步落下,都带着帝王独有的威严,让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凝固几分。
他虽身姿挺拔,步伐却特意放缓,目光时不时回头瞟向身后的沈婳,生怕她被湿滑的石阶绊倒。
行至半途,他悄悄伸出手,指尖轻轻勾住沈婳的手掌,将自己掌心的暖意一点点渡过去——他知道这地牢阴冷,更知道她要面对的是埋藏多年的旧怨,只愿这一点温度,能给她些许支撑。
沈婳被他牵着,脚步稳了许多。
她身着一袭石榴红绣缠枝莲的长裙,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摇曳,裙摆边缘绣着的银线在昏暗里偶尔闪过细碎的光;鬓边斜插的赤金点翠步摇,缀着的米粒大的珍珠与翡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映得她眉眼愈明艳。
她本就生得极美,肌肤莹白,五官精致,此刻站在这不见天日、满是污垢的地牢中,更像一颗误入阴沟的明珠,周身仿佛裹着一层柔和的光晕,将周遭的肮脏与昏暗都隔绝在外,恍若踏尘而来的女神,让人不敢直视。
两人往里走了数十步,视线越过几间空荡的牢房——那些牢房的铁栏锈迹斑斑,地上散落着霉的稻草与不知是谁留下的破碗,更显凄凉。
最深处的那间牢房里,两道狼狈的身影正蜷缩在稻草堆上。
温老夫人的头像一团乱麻,散乱地披在肩上,曾经精心打理的髻早已松散,几缕灰白的丝粘在满是皱纹的脸上;她身上那件曾经象征身份的宝蓝色锦袍,如今沾满了泥污与霉斑,下摆破了好几个大口子,露出里面粗糙的麻布衬布,连袖口都磨得起了毛边。
一旁的温静曼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脸上带着几道深浅不一的抓痕,想来是被抓捕时挣扎留下的;手腕被粗重的铁链紧紧锁着,铁链与铁栏碰撞的“哗啦”
声不时响起,锁扣处的皮肤被磨得通红,甚至渗着血丝;曾经顾盼生辉的眼睛,此刻布满了红血丝,只剩下惊恐与疲惫,却还强撑着坐直身子,不愿显得太过狼狈。
可即便如此,两人下意识挺直的脊背、偶尔抬手整理衣襟的小动作,仍能依稀看出往日金尊玉贵的痕迹——那是刻在骨子里的傲慢,即便落难,也不愿彻底放下。
听到脚步声逼近,母女俩猛地抬头,目光警惕地望过来。
当看到沈婳的瞬间,两人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艳——这般容貌与气度,是她们从未见过的;随即转为更深的警惕,眼神里满是探究。
她们凭着本能判断:能让帝王亲自陪同、衣着华贵到这般地步的女子,必定是宫中极尊贵的贵人,说不定就是那位深得圣宠的沈娘娘。
可她们搜遍了记忆,也丝毫没有将眼前这张明艳逼人的脸,与多年前那个被他们丢在雪地里、冻得嘴唇紫、奄奄一息的小女孩